“接下來,還不知會有怎樣的禍事發生!”
——不吉之兆?什麼樣的不吉之兆?衛藍鈴耳邊灌進類似的言語,卻飄忽著又漸漸遠去,怎樣也擠不進她混亂的思緒裏。
“族長,到底聖劍丟失是怎麼回事?”有人忍不住,高聲問了出來,“是你們父女倆做主把外人放進來的。現在出了這種事,你們是不是該給族人一個交待?”
這句話說出來,立即有人低聲附和,也有人不再言語。
衛釧沉默了,然後一揚手。
聽慣他號令的族人們立刻安靜了下來。
“今日聖劍失竊。是身為族長的我看護聖物不利。衛釧自請懲罰,愧對向全族父老。”他一掀衣擺,在祭台上跪下來。衛藍鈴猛然回神,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來,一股熱血直往上衝。她跨前兩步,大聲說道:“人是我要帶進來的,和我爹無關!再說——現在事情還沒搞清楚,馬上下定論未免太早!”
“是嗎?”一個長輩冷冷地看著她,“藍鈴,不是我小看你——若是聖劍真的找不回來了,這個幹係隻怕不是你擔得起的!”
“我……”衛藍鈴上前一步,雙眉一挑,打算非要爭出個道理來了。
但就在這時候,突然從仙霧山的方向響起了低沉緩慢的奇異語聲:“來時自來,去時自去——何必強求呢——散了吧……”
聲音悠悠揚揚,仿若飛雪般從高處回旋著飄落下來。拂過每個人的耳朵。
“是妖仙!”有人驚叫一聲!所有衛氏的族人片刻間全部整整齊齊地跪了下來。
“聖劍無故失竊,衛氏族人請妖仙指示!”一個老人高呼出聲。
“散了吧……劍失與不失,隻在人心。散了吧……”聲音始終在重複著這一句話。
“妖仙——”
又一個老人悲呼一聲。
“請妖仙明示——”
空穀中有回聲盤旋,但也僅僅隻是回聲而已。餘音在眾人頭頂上轉了幾轉,終告消失,任衛氏的族人們再怎麼喊也沒有了聲息。
“大家先聽妖仙的——都散了吧。無論如何,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的。”衛釧目光沉重地環視一周,微微低著頭,走下了祭台。
直到所有的人全部走光,衛藍鈴和四方還留在原地。
“藍鈴姐,你相信我嗎?”一直沒有為自己辯白過的四方終於開了口,低低地問衛藍鈴。
衛藍鈴怔了怔。
不再和族人針鋒相對的此刻,再來麵對這個問題,她心裏居然有了一絲遲疑。但當飛身而出把那個小小孩童護在身下的身影又一次如一道閃電般地在她腦海裏一劃而過的時候,她繞到了輪椅前麵蹲下來,偏著頭看著四方清清楚楚地說:“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還有藍鈴姐呢。”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聖劍的丟失不過隻是一切事件的一個序幕。
幾天之後,衛氏一族才真的嚐到了恐懼的滋味——
一個男子午夜口渴,發現家裏已經沒水了披衣去井邊汲水解渴的時候,在鄰居家看到了煉獄般的一幕——
鄰居一家三口呈“品”字型坐在院子裏的一口大木桶中。看起來像是一家人正浸在同一個桶裏洗澡。三個人都閉著眼,神態安詳平靜,就像是仍在美妙的夢境中。
但他們浸著的那一桶“水”——那是他們自己的鮮血。
整個族群內到處充斥著恐懼到極點的歇斯底裏、哭喊和嘔吐的聲音。
所有人都聚在院子外麵,也有幾個膽大的走到了木桶邊,卻沒有人敢去動屍首。
“我們去先把屍體收斂了。”衛釧強忍著濃烈的血腥味走過去,果斷地對弟弟衛勇說。他很清楚,這時候他這個身為族長的如果都穩不住陣腳的話,其他人就隻會更加慌亂。
“好。”衛勇點點頭,跟在他的身後。
兩個人努力控製著顫抖的手,合作著把屍體一具具從木桶裏拖出來。拉最後一具的時候,都感覺到了異常的吃重。
“這具——好像特別重。”衛勇皺著眉頭說。
“使點勁。”衛釧手上加一把力,兩個人同時後退一步,屍體軟軟的雙腿“嘩”的一聲從木桶裏甩出來,有個黑黑的東西也附在上麵被一同拖了出來。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很多人驚叫著退得更遠了。
“這是……”衛勇幫著衛釧把屍體放到地上,用一根木棍去挑那團東西。撥了幾下之後,那東西展了開來,漸漸露出了本來的形狀——
“是——鬥篷!”衛勇驚叫一聲,連木棍都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踉蹌著退了兩步,一邊退一邊哆嗦著嘴唇,“……妖……妖仙!”
人群猛地炸開來,驚慌和恐懼像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一些老人就地趴跪而下,又反複念著白天的那幾句話:“聖劍丟失,妖仙震怒啊!衛氏一族要大禍臨頭了!”
蒼老嘶啞的聲音把夜幕割裂開來,一股可怕的寒意錐子般紮進在場每個人的心裏。
“不……不會的!”衛藍鈴看著眼前的場景,嘴唇發白。她就站在不遠處,混亂中不知被誰撞了一下,一下子踢到了屍體。一隻僵硬而染滿血汙的手從白布單下掉了出來,五指屈張向天,仿佛是死者對生命的最後一絲渴望。
“妖仙……妖仙?它為什麼要這麼做?”腿一軟,她幾乎暈倒,“我們把它奉若神明,它竟然還這樣對待我們的族人?”
“因為我們做了不該做的事!”衛勇再也控製不住地吼出來,“看吧——他們隻是個開始!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和更多的!”
“阿勇!”衛釧重重地叫了他一聲,“你別這樣!”
“妖仙——”他歇斯底裏的樣子,終於也讓衛藍鈴徹底地憤怒了,“妖仙!”她轉過身,向著仙霧山的方向高聲喊出來:“人是我放進來的,你想要怎麼樣都衝我來!”
然而剛剛喊完,一個念頭卻忽然撞進她的腦海裏,讓她一個激靈——
——衛祺!
一直以來,所有的事好像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早就猜到會有人進入衛氏族群,他甚至知道會有事情要發生!
衛藍鈴轉過身,不顧一切地發足狂奔。身後,還聽得到衛釧的聲音:“藍鈴!你上哪裏去!”
“你們別管!”
在夜幕的遮掩下,她筆直衝向了通往“潼靈澗”的那條小路。
那晚衛祺並沒有在天亮之前趕回蒼雲閣,黎明時送她下山的是衛涵。也就在那一天,她才知道原來之所以從沒有人上過仙霧山的頂峰到過“蒼雲閣”,是因為到山頂隻有一條路——“潼靈澗”裏一棵古樹遮著的山崖縫隙連著的那個山洞!
那裏直通蒼雲閣那個高台下麵的一條秘道。也是從頂峰到山下唯一的路。
當時,她既驚訝又害怕,完全沒想到原來蒼雲閣的出口竟然在這個地方。更沒想到衛涵會直接把通向山上的路讓她知道。
當她問為什麼的時候,衛涵露出了和衛祺類似的淡淡笑容,也說了句和衛祺類似的話:“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他們——究竟知道些什麼?為什麼卻不願意把他們知道的講出來?而且——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一直以來,她就被那兩個霽華奪目的男子本身所吸引,根本沒有去想過任何關於他們的身份來曆的問題。即使有疑惑,也隻是一閃而過,始終未曾深究。
可是現在,她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強烈感覺——現在族裏所發生的一切,也許可以在仙霧山上那兩個人那裏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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