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鈴姐,那是什麼房間啊?”四方看了半晌,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那是間淨室,供著我們族裏的圖騰。”衛藍鈴用漫不經心的口氣說。
“圖騰?”四方顯然是不太明白這兩個字的確切含意。
“我們一族的全稱,叫做‘奉劍衛氏’。那裏麵供著的,就是我們的聖物、圖騰——一把聖劍。”
“——聖劍?!”四方明顯大吃了一驚。
“沒什麼。隻是一個氏族的象征而已。”衛藍鈴輕描淡寫。她再如何對族規不以為然,也知道這種族內的聖物是不適合在外人麵前提的。
“我有溜進去看過哦……那把劍短短的,身上刻了很多花紋的——”衛晉聰童言無忌地嚷著。
“小聰!”衛藍鈴稍稍提高音量,喝住了他。
“咳,”又往淨室那邊看了一眼。畢竟是在塵世中打滾的,四方到底是知道輕重的,“我們還是走吧——我至少還知道,這裏麵的東西一定是不方便外人看的。”
“那好,我來推四方哥,我們就去看其他的房間!”衛晉聰推著四方就往外跑。
遠離塵世生活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世俗中那套男女之見。再加上衛晉聰年幼,所以想也沒想地就直接把四方推進了衛藍鈴的房間。
“好……香啊……”一踏進房門,四方就吸溜著鼻子不停地嘀咕。
“有嗎?我從來不用香料之類的東西啊。”衛藍鈴奇怪。
“有。很淡,但是很容易就能聞到——”四方努力用鼻子尋找著香味的源頭,“往前走——”他拍拍輪椅的扶手,示意衛藍鈴把他往前推,“我家老板也有做香料生意的,大部分的香料我知道,可是這種香味從來沒聞到過——”
到了衛藍鈴的床邊,他又吸了幾下鼻子,“在你床上——好香啊。”
“我床上?”衛藍鈴半信半疑地俯身去找,被褥上下都翻遍了,什麼也沒找到。
“肯定有。”四方斬釘截鐵。
衛晉聰也湊過去,粗手粗腳地把枕頭往旁邊一推,一個寶藍色的東西一下子從枕邊滑落下來。
“哪——就是這個的香味。”四方彎下腰去揀起來,放在鼻子邊嗅了嗅。
衛藍鈴看著那他手裏那個香囊,忽然有點怔住了。
一個因為這幾天忙忙碌碌而暫時忘卻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一旦有外人進族裏,你就在午夜子時的時候,在仙霧山腳下上風的地方點燃這個錦囊裏的香……”
淒清月色,在溫暖的春夜中仍然灑著幽幽的涼意。
衛藍鈴抬頭看看裹在被夜幕染成灰黑色的濃霧中,似乎已經觸及到天邊那一勾彎月的仙霧山,扇了扇手裏點燃的香,情不自禁地拉緊了襟口。
“真的……能通知到山上的人嗎……”她看著手裏那一點紅亮,有些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著。
片刻之後,一陣輕輕的“”聲響起,黑豹矯健的身影從密林深處緩緩踱了出來。
衛藍鈴本能地退了一步。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對這隻黑豹最深刻的記憶卻仍然停留在當時樹下相遇的驚恐。她實在很想拔腿就跑,不過,總算還是忍著發麻的頭發管住了自己的腳沒有動。
夜無聲無息地走過來,一側頭,露出了脖頸上扣著的皮帶和皮帶上係著的一根黑色絲巾。它用身體在衛藍鈴腿上蹭了一下,輕輕甩了兩下尾巴,然後便站著不動了。
“你……不會是要……我蒙上眼睛騎你背上吧……”
衛藍鈴怯怯地嘟囔一句。看看它頸上的皮帶和已經在她眼睛上蒙過一次的黑絲巾,有點發怵,“我連馬都沒騎過……更何況是你啊——”
遲遲不見她有動靜,夜大約是等得有點不耐煩了,轉過身齧齧牙,用頭頂了她一下。衛藍鈴一個重心不穩,驚叫一聲坐到了地上。手無意間一揮,一張原本卡在黑豹項圈上的紙條輕輕飄落了下來。
“咦?”衛藍鈴奇怪地撿起來展開,發現上麵有兩行用碧磷寫成,行雲流水般瀟灑飄逸的字跡:用黑巾蒙住眼騎在夜的背上,它自會載你上山。
如果害怕,拉著它脖子上的項圈,由它領你走上山亦可。
“為什麼非要蒙著眼?”她抿著唇,露出了唇畔淺淺的梨渦,已經猜到這是誰寫的了。眼珠子一轉,拿起絲巾鬆鬆地在眼睛上打了個結,露出半隻眼睛在外麵,打算唬過夜好好看看這通往山頂的路到底有多神秘。
但沒想到的是,這隻黑豹居然不買她的賬!幽綠幽綠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然後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舉動一樣,翹著尾巴一屁股坐了下來。
“你——”她瞪大眼,有點氣結了,“怎麼仙霧山上下來的畜牲都這麼鬼精鬼精的啊?”
得到的回應是夜幹脆將整個身體趴在地上,側過頭閉上眼,一副“不屑理你”的樣子。
“你這隻死貓!故意的是不是?騎就騎,難道我還怕你不成!”衛藍鈴一咬牙,發了狠。幹脆地把黑巾在腦後打了個死結,一下子跨上了黑豹的背。
夜“蹭”地站起來騰空而起。衛藍鈴隻覺得自己仿佛生了一對翅膀,耳邊除了呼嘯而過的風,偶爾還夾雜著“滴滴答答”的水聲。響聲空遠地回蕩在濕潤的空氣裏,竟然像是行走在山洞中。
在一處轉角的地方,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伸出的棱角,一下子掛掉了衛藍鈴眼睛上的黑巾。她本能地睜開眼,卻發現四周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頭,也沒有尾,讓她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她們是不是進入了某種巨大怪物的肚子裏。
她低叫一聲,立即又閉上眼死死摟緊這隻剛剛還讓她恐懼不已的黑豹的脖子。現在似乎隻有身下這個唯一有溫度的活物,才能讓她有一點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