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武昌,今夜無眠(2)(1 / 3)

當時武昌城內新軍不多,步隊第十五協二十九標僅一、二兩營,三十標都是旗兵,步隊第十六協三十一標開往四川,三十二標隻一營在城外,步隊四十一標僅第三營在城內,其餘均已開往他處。合計城內部隊共三營,工程一營,而旗兵三營,督署教練隊一營,及巡防數營。兩相比較,革命軍勝算可能不大。

不過現在群龍無首,生死關頭,計較不了這麼多,與其跪著求生,不如站著死去。熊秉坤決定動手了。

熊秉坤謊稱接到總機關命令(其實人都跑走了),今天下午三點晚操時發動。

大家異口同聲地說,沒子彈。

“昨天不是發了嗎。”

“白色恐怖太厲害,沒敢放在身邊,昨晚都扔了。”

正巧熊秉坤今天輪班在門口守衛,好機會,但是沒子彈啊。三個士兵盜取了排長的三盒子彈。子彈啊子彈,你來得太及時了,到時讓子彈多飛會兒。

但下午的晚操又突然取消了。

隻能推遲到晚上點第一道名到第二道名之間(七點到九點)。

熊秉坤輪班,有腰牌(通行證),可自由出入各兵營,趁機聯絡了附近的二十九、三十標革命黨人。

點完第一道名之後,四處巡邏,突然聽到二排有吆喝聲。

是時候了,槍在手,跟我走,熊秉坤準備開槍了。

二排排長陶啟勝看見班長金兆龍躺在床上擦槍,破口大罵:“想造反嗎?”

不適合的地點,不適合的時間,說了句不適合的話。旁邊的士兵程定國看到兄弟受辱,用槍托猛擊陶啟勝的頭部。陶啟勝奪門而逃。

想逃?沒那麼容易。

程定國舉起槍,一聲槍響,第一槍響了,子彈飛出去了,偉大的時刻到了。

所有的痛苦都留給了排長陶啟勝。曆史的,肉體的,腰部被子彈擊中。

熊秉坤來晚一步,沒關係。關鍵不在於誰打響第一槍,而是槍響了,有戲了,士兵心裏有底了。

反動陣營這邊,頭兒跑了,沒戲了,心裏沒底了,子彈不想飛了。

不是一顆子彈,所有的子彈都飛出去了,不是一會兒,飛了很久很久。

不論飛得多久多遠,都有飛完的時候。所以下一步就是要讓子彈不停地飛,一刻也不歇。那就必須要占領軍火庫,在楚望台,由工程第八營守衛。

工程第八營曆史悠久,它的創立,要感謝一個人,已經無數次地提到過的香帥張之洞。

1893年,張之洞開始在湖北編練新軍。成立工程隊,完全德國化。從德國進口毛瑟雙筒步槍和小山炮,聘請德國人擔任訓練教官。後來又逐步擴編,全稱為陸軍第八鎮工程第八營。

負責看守楚望台軍械庫的軍官叫李克果,平時在軍中頗有威望,人緣不錯。那邊槍聲傳來,這邊的革命黨就準備動手了。

李克果將士兵們召集過來:“我和大家共事五年了,朝夕相處,親如兄弟,有幾句話在心裏,大家願不願意聽?”

“長官,你是個好人,我們願聽。”

外麵的槍聲聽見了嗎?

早就聽見了,一直等到現在,就是為了聽槍聲。

如果是土匪黑社會來搶軍火,我們要誓死守衛軍火,堅決捍衛百姓財產安全,如果是軍人來了……

李克果停頓下來望著士兵們:“我親愛的兄弟們,你們人少,還是不要抵抗,讓他們進來。”

說完話,底下鴉雀無聲。

李克果打開庫門,叫人搬來兩箱子彈分發給士兵。

突然,一個士兵向空中發了一排槍。開槍為他送行,李克果悄然從後院翻牆而走。李克果是個明白人,革命是不會為難明白人的。

槍響了,還不夠,炮還沒響。

南湖炮營早已蠢蠢欲動,徐萬年和他的兄弟們枕戈待旦,就等著這一天。

徐萬年讀過三年私塾,因家窮而輟學,在商店學徒,後經劉公介紹加入共進會,任炮隊第八標共進會總代表。他其貌不揚,口才也不出眾,卻有著特殊的魅力。到底魅力在哪兒,也說不清楚,反正士兵都聽他的。

徐萬年籌集八百兩白銀在營房附近開設酒館,擺開八仙桌,來的都是客。深夜向士兵宣傳革命。他性情耿直,關鍵是大方。好酒沒有,小酒天天咪,酒錢隨便給,沒有就賒賬。人緣極好。在炮隊七年,發展入會士兵近千名。

南湖炮營駐紮在武昌城外,一聽到槍響,徐萬年開始行動了。有好人緣的徐萬年原以為會一呼百應,可是士兵們還在那兒觀望。大家是感激徐萬年,平時好酒好肉的招待。可革命不是請客吃飯,現在情勢未明,如果妄動,弄不好誅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