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en在編號為31的錄像帶中最後所說的“他們”不再是一個詞彙,而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危險。究竟那一句“他們”(也許是“它們”)所指為何,到目前為止完全是一個謎。“他們”不斷挑起爭端,像在阻止什麼,卻更像是在宣示什麼,否則,“他們”完全可以做得更徹底利落些,不留任何痕跡。
我一邊想一邊走在木魚的街道上,忽然聽到有人叫著我的名字,回頭一看是何軍,他站在一家小飯館的門口在向我招手。
“阿甘,吃飯了嗎?”
我向他走過去,回答:“沒呢。”
“一起吃些吧。”他請我坐下,然後仔細打量我,“阿甘,你臉色不好啊。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回上海?”
“不知道。”
“回去的話,我送你去宜昌的機場,免費的。”
“如果回得去的話。”
他見我情緒低落,於是說:“喝點兒酒吧。”
不等我回答,他大聲衝飯店老板嚷:“老板,把你們泡的酒給我來一壺,另外再加兩個菜。”
店老板愉快地應了聲,跑進廚房去忙活了。很快,夥計送上一壺酒來。那是我喝過的最難以下咽的酒。以當時那樣的壞心情再配上那兩杯低劣的自製土酒,不等菜端上來,我已經力感不支了。迷迷糊糊中,我感到被人背上了汽車,之後就失去了意識。
我是被旅店老板的吼聲吵醒的。他站在我的床前大聲地吼:“你看你幹的好事兒!”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見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身邊一大堆嘔吐物。
老板的臉氣得有些變形了:“你吐得到處都是,讓我怎麼做生意啊?你起來看,門口也是。我鋪的都是地毯,你讓我怎麼清理啊!”
“對不起,我會賠你的。請你不要嚷嚷好嗎?”
我側頭看窗外,夕陽的殘紅將窗口染得血紅。
“誰嚷嚷了,你怎麼說話的?”
我坐起來,頭好像是要脹裂一樣難受。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房東發生過糾紛,這次總算讓我遇上了。看來,神農架的水土與我是相克的,是我的是非之地啊。
“對不起,請你離開我的店。我不能繼續接待你。”老板拉開門,做出強硬的逐客姿態。
我的火一下子躥了起來,對著他大喊:“我不走你能拿我怎麼樣?!我弄髒你的東西,我賠啊。我沒有說不賠,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
老板也跳了起來:“我就是不講道理,這是我的店,我請你快些離開!”
我不想繼續和他糾纏下去了,於是打電話給何軍,請他開車來接我。放下電話,我對老板做出一個不雅的手勢,挑釁地說:“我要洗澡,洗完了就走。怎麼,你還站在這兒,對我有興趣?”
老板這才氣哼哼摔上門,聽到他在走廊裏咆哮:“什麼了不起的,什麼狗屁導演,什麼教養啊!活這麼大年紀沒見過!”
我洗去一身的穢氣,換上新的衣服,將行裝打點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小的木魚山莊。我決定永遠不要回到這裏,永遠不要回到神農架。對,我已經決定不辭而別,悄悄離開。這還要感謝旅館老板,要不是與他發生衝動,我也許還沒有足夠的勇氣離開。
坐上何軍的車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愉快感將我緊緊環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