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傳召臣下?”寧越一鑽了進來,便躬身行禮。其實也不由他不躬身,這馬車之中上麵有頂,雖然寧越不高,但也直不起身子。
“坐下吧,你不怕頂彎了腰,本王還怕這車頂被你定穿了呢。”說著周扁一拍身子前方樊餘坐過的位子。
寧越聞聲也沒有推辭,道一聲謝後一掀長袍前襟,跪坐了下來。
“寧卿可知晉公子重耳逃亡列國的故事?”
寧越點點頭,“臣下知道,重耳出逃得生,申生不逃得死。重耳得一幹賢臣相助,流離諸侯列國一十九年,終究得以回國入主晉宮,成就一番霸業,封諡號為晉文公。”
“這次本王不得已跟隨魏軍東下,我王室朝中可有不少臣子願意跟隨,寧卿可知何故?”
“回大王,便是因這重耳了,重耳倉皇出逃,其形勢尚不如大王當下,卻能得回國稱霸,而追隨重耳的一幹臣子,在重耳回國後,均得到一番重用,尤其趙衰與魏犨二人,更是當今趙國和魏國的先祖,趙魏二姓得以享國至今,全賴先祖追隨重耳之功。故而,我朝中大臣均盼望能隨駕東去。”寧越老老實實的答道。
“那寧卿可知,本王為何獨獨選取了卿家?”周扁眼中露出了玩味的笑。
寧越先搖了搖頭,但很快又答道,“莫非隻因別人家都離不開這洛陽城,而獨獨寧某無用?”
周扁卻是笑了,“你這話,莫不是要反著聽,你分明想說的是,王室之中,本王離得開任何一人,卻獨獨離不開你寧越?”
一聽大王這話,寧越慌忙滾上前兩步跪倒在地,“臣下絕無此意,論總攬全局,臣不如太師,論練兵設防,臣不如少師,論查經據典,臣不如少傅,論治國理財,臣不如白圭,論安撫洛陽大族,臣不如田邑,以上數人,洛陽城斷斷離不得。而臣下也還有幾分自知之明,自知不如以上諸位多也,若能蒙君王不棄,常侍天子左右,為君王跑腿奔走,為君王說話擋拆,臣下便知足也。”
周扁嘿嘿一笑,“也算你心裏明白,起來吧。白圭他們雖都有才,但你也不賴,而這次選你,是因為你能替本王幹些他們不能幹的事,替本王說些他們說不出來的話,本王此去魏國,看起來有魏侯恭敬,實則凶險不已,所以,本王身邊非得一個人能替本王將一切危險擋在外麵,而這個人非你莫屬。”
其實周扁看中的就是寧越的心狠和臉皮厚,這些在寧越以往的各種表現中,都有所體現,如果不是這樣的人,而是一個老實或者一身正氣的人,在外人之中,實力相差太大的情況下,是斷斷討不到好的。
“臣下願為主分憂!臣下就是舍棄性命不要,也要護得我王安穩,護得君王尊顏。”寧越卻是又磕了個頭。
“也沒那麼嚴重,寧卿平身吧,此次跟隨魏侯東去,本王也有些感悟和計較,嗯,不過,還是寧卿先說說吧,在魏侯掌控之中,我們應該怎麼做?”
寧越又重新正襟跪坐了下來,一拱手道,“大王,臣下的話或有得罪,但請大王勿要怪罪。”
“說吧。”
“諾,大王。上次聽了太史官李塗一言,臣下亦深以為是,我王室重回洛陽不足一年,便能大敗十多萬韓國大軍,對我王室而言實在非福是禍,不過好在有魏侯出手,便是我王室不解釋,天下人也會以為韓軍是魏軍打敗的,這點倒是意外之得了。不過,魏侯敢對我王不敬,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寧某想來,其一便是魏侯所言,想要借大王之威,而震懾諸侯,以成全其霸主之名。”
“其二,或許便是魏侯憂心我王,雖不知大王往日裏的一舉一動魏侯知道多少,但魏侯必然知道我王室今日之一切發展,全在於大王登基之後,大王雖年幼,但大王之能已令魏侯側目,所以魏侯將大王誆出洛陽城後,便再也不肯放大王回城,多半便是懼怕大王回洛陽後繼續發展,我王室不日便能再次淩駕於諸侯之上了。”
說著寧越突然轉頭掀開車簾探頭出去四下看看,爾後湊上前小聲說道,“大王,寧某以為,若魏侯真心懼怕大王,隻怕日後多半不會輕易放大王回洛陽,將大王留在安邑或大梁數十年都有可能,甚至終老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