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的日光,照在大河以南的這片山地上,依舊將這片本應潮濕的山林曬得毫無生氣,知了都懶得叫一聲,林子裏的各種走獸都不知躲在了哪裏,便是那往日裏一直勤勞的小鳥,這會都挨在窩裏不肯動彈。
然而小鳥的美夢沒做多久,卻被驚醒了,驚醒小鳥的是自樹枝傳來的震動,似乎整個大地都開始了震動,小鳥警覺的抬起了頭,四處張望。
好在沒等多久,伴隨著很多人的腳步聲傳來的,是映入眼簾的數麵旗幟。有人類來了,還不止一個兩個,小鳥立即提升了警覺程度,扇了扇翅膀,撲騰幾下迅速飛上了高空。
剛剛飛起,這小鳥便見到許多自己的同類已經在四下亂飛,慌亂一片。待低頭一望,這小鳥方才知道了原因的所在,原來那山林之中,數條小道之上,有著滾滾人流如同一條條長龍一般,自天邊而來。
每條長龍都以戰車和旗幟開道,灰塵滾滾,其後便是一望,望不到尾的一隊隊黑衣甲士了,長戈如林,金光如閃,殺氣撲天,直驚得這小鳥又拚命往天上飛得高了些,才又穩了下來。
好奇的低頭望向這數條長龍滾滾前進,小鳥突然記起幾天前好像也有這麼多人從這裏經過,但是,那一次的和這一次的,總好像有什麼不同,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呢?小鳥那小小的腦袋想不明白,於是它也不再去想,撲騰著翅膀,飛向了遠方。
與此同時,那數條長龍的中間,一溜煙的馬車格外顯眼,而其中最豪華的一架上,赫然插著一麵王旗。紅色的王旗迎風招展,碩大的王字尤其引人注目。任誰看了都會知道,這便是那周王的車架了。
這家全封閉式的豪華四輪馬車,顯然便是周扁自己的那一架,比起魏侯準備的那一架來,這一架顯然更大更舒適,而且也是周扁用習慣了的,所以臨出行時,周扁還是選擇了自己的這一架,魏侯自然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帶有車棚的封閉式馬車之中,墊著幹淨竹席,還有小竹凳和小案幾,其內部的寬敞尤勝後世的勞斯萊斯,雖然動力和減震跟不上,但碩大的車輪,以及精心設計的懸掛,讓這輛馬車哪怕是全力行駛在洛水以東的山道之上,也並不十分的顛簸。
車廂之內隻有大王周扁和親衛樊餘二人,周扁隨意的坐在後方正中的小竹凳上,身子就隨意的靠在後靠上,麵朝前方,而樊餘卻是側身跪坐在車內左前處。不過能和大王同坐一車,自然能說明樊餘的受寵,至少那隨駕的大夫寧越,衛隊長周密就不行,更別提那新封的禦林軍百夫長蘇銳了。
然而此時的樊餘卻是一臉的沉重,甚至還有那麼一絲鬱悶。
望見這一幕,周扁不由有些好笑,“樊餘,你前天不是還說好男兒早上出門,就不要想著晚上還能回家的事,怎麼這才離開洛陽一天,就這麼憂愁了?”
樊餘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雙眼,堅決的轉頭看向車子的前方,“我才沒有呢。”
不過半響後,樊餘終究還是低下了頭,“誰讓我家娘親昨日哭哭啼啼的,最沒用的便是婦孺了,還得某家今日還沒緩過神來,幸虧某家還沒娶親,不然還要被煩死了。”
而說著這話時,樊餘卻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懷中的一個布包,那便是昨日清晨大軍開發前,樊餘的老娘,也就是少師的夫人,哭喊著送來的。仔細想想,樊餘也就十七歲的樣子,放在現在社會其實也是該上大學的時候了,雖然是第一次出遠門,但少師夫婦晚年得子,隻怕平日裏還是慣了些。
不過或許樊餘的話是真的,若不是老母親哭送,一直要強的樊餘,也不會到了今日還有些惆悵。
該給他找些事做了,周扁輕咳了兩聲。“樊餘,去將寧越叫來,本王有事相談,然後你再去向魏軍打聽一下今日中午在哪歇腳。”
“諾!”答應一聲後,樊餘抱著懷裏的布包,掀開車簾跳下了車。
沒一會,便見寧越掀開簾子鑽了進來。原來這山路之上大軍行的慢,所以在馬車上跳上跳下也沒有什麼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