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烏領命暗中潛入晟國，卻白白蹉跎數月，為人所挾。如今終於脫得身來。他們又晚到一步，將軍府裏人去樓空。
看著山巒起伏，流雲變幻，他們雖來自靈異的烏桓，卻仍震撼於晟國的山河風光。
暗烏心情舒朗，雖然之前的一個月裏，他們追隨著卦象的指示幾乎橫穿晟國東西南北，好一番折騰，還每次都晚了那麼一步。
但就在半個月前，他卜得烏惑子是確鑿無疑地朝著烏桓的方向行進，而且每一步都與他們的路徑一致。
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在盛京時發現心石，還以為烏惑子不願意回烏桓。如今他自己往回走，倒是求之不得。
先前為這事犯難發愁的金烏也一掃不悅之情，笑逐顏開。
暗烏看著長河上的落日，雄渾壯闊：“昨日的卦象顯示，他們已經踏進了雅圖木之境，如果進展順利，可能比我們還早些回到烏桓。”
金烏感慨：“不愧是烏惑子，不走尋常路。”
雅圖木之境，在烏桓族人心中，乃是聖潔之地，他們日日朝此境禮拜，始終心懷敬畏。
暗烏聽著金烏話語中的“烏惑子”三字，皺了皺眉頭，之前在盛京，二人十分小心言談舉止。
如今隻有他們，金烏卻鬆懈了：“慎言，這個稱呼，以後莫再叫了。”
烏惑子意不祥，極惡之意。
金烏也自知失言，趕緊收斂認錯：“哥，我記住了。”
兄弟倆加快行程，繼續趕路，沒想到竟是趕在那三人之前，回到烏桓。並且恭恭敬敬地立於界外，等候著三人的到來。
脫險之後，後玨將始末原由都告訴慕容。而後慕容幾乎是和後玨一個認知：這群人，是衝著大山來的。
想通這一層並不難，那時他們遭遇七名能力高深的烏師，敵眾我寡凶多吉少。
可這時大山卻提出先將慕容放下，證明大山自己也清楚，來人的目的。
大山從前不願過多的提到在烏桓的往事，慕容自覺地將其歸為大山的秘密。
隻是以今日的事情看來，除了大山講述過的那些悲慘，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可怕內容。
慕容明白，他沒資格去要求大山解釋什麼。
但是出於對兄弟的關心，他還是說：“你有任何困難，我和後玨都義不容辭。但你得先把事情告訴我們，我們才知道如何幫你。”
“將軍，我——”大山多想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他。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的故事，告訴給一個會站在他的立場去關心甚至心疼他的人。
可他的命運，帶著逃脫不開的詛咒，他又怎麼舍得，把一個會關心他甚至心疼他的人牽扯進來呢？
慕容的聲音充滿了力量，就像最開始他對大山說跟我走一樣，他說道：“你說，我聽著。”
突地一下，大山撲通跪倒在地，滿眼滿心都是痛苦：“將軍，你能不能答應大山一個請求。”
慕容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好。”
“好”字落地，大山的眼淚終於決堤，這就是他誓死追隨的將軍啊！
這就是救贖了他的身體與靈魂的將軍啊！
這就是他永遠可以相信的將軍啊！
“大山想跟著將軍，一輩子跟著將軍！不要做烏桓人，隻想做將軍的馬前卒！”鐵骨錚錚，一字一句，都像是泣血的誓言。
慕容伸出手去，放到大山眼前，如果自己可以救他，為何不呢？
“一言為定！”
大山昂起頭，他發現此時陽光正好從將軍的肩頭滑過，一個稱呼從腦海中應運而生：摩訶利得。
若摩訶利得垂憐眾生疾苦，來到人間，是不是就化身成了眼前的將軍？
他伸出手去，握緊了他的摩訶利得，告訴自己，他將無所畏懼。
若山海阻攔，便開山填海。
已經不能選擇過去，那麼，至少未來，得由自己作主！更何況，他現在，有了期盼。
後玨也走了過來：“起來吧，大山，闕兒信你，我也是。”
一瞬間，麵前又多出一隻手來。
大山突然想起當年那被打入深淵時的絕望，他拚盡全力想要去抓住什麼，卻一無所獲，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就連那唯一的一點溫暖，都是陌生人給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