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玨說離開以前,要好好拜拜祠堂。
慕容曾無數次以兒子的身份拜祭慕容氏夫婦,如今再看到那熟悉的名字,卻叫不出那聲爹娘。
慕容一直沒敢問後玨,當年姑父偷天換日,那慕容氏遺孤可還活著?如今又身在何方?他依稀記得第一次來祠堂裏,看見了一個沒有刻字的牌位。可後來再來尋找時,卻沒了蹤影。
這時再來,想著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便鼓足了勇氣。
“慕容雲闕的事,你告訴我吧。”
後玨擔心慕容,並不願提:“闕兒,事情已經過去了。”
慕容也知道,可:“我想知道每一個為我,為真相付出的人的故事。”
後玨無法,隻得道出實情:“他幾乎和你同時出生,那時慕容夫妻與叔叔交往頗深,還曾結為兄弟。滿門抄斬的噩耗傳來時,是慕容夫人主動提出,要用他們的孩子保全太子骨血。士為知己者死,他們以鮮血,回報了叔叔的情義。”
“我會好好活著的,我就是慕容雲闕。”
在後玨告訴他,他們下一步將要去到的是烏桓時,慕容隻覺得巧合到不可思議。他幾乎以欣喜的狀態去向大山報喜。
“我知道你離開的原因,但那裏再不好,也是你生長的地方。而且,你不也有舊事得了結?”
大山想起卓先生的話,等晟國的事了了,讓慕容帶你回去,他不會不願意。卓先生說得不太對,將軍根本就沒等他開口,而是主動地想要帶他回去。
關於大山的過去,慕容沒與後玨細說,他沒有經曆過大山的苦難,也自然沒那個資格來評說他的過往。
後玨明白慕容的顧忌什麼,也通情達理不管。隻是心裏升起不快,除了卓清樾,又來一個大山,還是個異族人。
古語有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誰能保證得了人心這個東西?
暗暗想著之後定得同慕容好好商量下這事,尋個恰當的時機。
瑣事整理得七七八八,慕容一行三人在大暑來臨前,動了身。
後玨擬了數條路線,最終是慕容做了決定。穿過北疆再向西行,過戈壁,入烏桓。
慕容一直記著北疆人民的恩情,如果不是他們的支持,晟國之危難解。此前先讓他們返回故土,可還未曾表示過感謝。既然要入烏桓,便借著這個機會,再去北疆看看。
後玨久居深宮,這是第一次遠行,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慕容曾看過的風景,踏上慕容曾走過的路途。
後玨想過這會有多艱難,隻是他還是覺得心疼,每每想起,是自己親手將一個十三歲的少年送到這片蕭瑟淒涼的土地時,他就更加的難受。那時的慕容,才十三啊,玉一樣的娃娃,卻經受著呼嘯的北風入骨的寒冷,看著戰場的廝殺和戰後的屍橫遍野,聽著鼓角爭鳴和震耳欲聾的寂靜……
那時後玨沒有辦法,他隻想到了這一個法子。如果在將來的某一天,憑他的能力無法再護慕容周全,至少,慕容不會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宰割。
這一天果然來了,卻沒想到,當年的少年不隻保護得了自己,還保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