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該明知道真相，這麼多年，還一直瞞著你。”
慕容恨恨地瞪著他：“你個豬腦子！”
“啊？”
活了三十多年的後玨，第一次被人說腦子不好使。關鍵這人還是慕容，被嫌棄了，這可不得了。
慕容沉默地看著後玨自我折磨，沒有像從前那樣給他安慰，說沒關係。
從前後玨總會以比他多活十歲為理由，駁回慕容所有自以為成熟的想法。
可是現在，看著麵前手足無措的後玨，慕容篤定也慶幸，他真正地成為了後玨平等的伴侶，不隻是活在他的蔭庇之下的雛鳥。
在狼藉中，這算是一件好事。
慕容歎了口氣，席地而坐：“你別以為我能在一瞬間接受這些事情，突然之間換了個爹，誰有那麼大的心消化得了。”
後玨的頭垂得更低，更難受了。
“如果這件事換個人來跟我講，我一定把他揍成豬頭，當作一派胡言管也不管。可卓先生不會騙我。”
卓先生？稱呼這般親昵！此人與慕容是何關係？不愧是後玨，這樣生死攸關的空當裏，還想到這兒。
“後玨你知不知道，當我冷靜下來斟酌卓先生的話時，我其實很高興。因為我知道你有救了。”慕容說著笑了笑，他抬起頭，一如從前的明媚，“你說，你是不是很走運，有我這個傻子，這麼喜歡你。”
“闕兒——”
“然後我開始回憶從前，從記事的時候開始。”慕容眯起眼，往事篇篇浮現，“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你教我寫名字。可後來我學會的第一個字，卻是玨。”
好早以前的事了，經慕容一提醒，後玨也想了起來。確實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後來慢慢長大，漸漸也聽到不少流言。什麼慕容家的小公子真可憐，從小失了雙親，孤苦無依。當然那些人也沒有惡意，反而會對我很好。隻是那時我不是很明白，為什麼這就被稱為可憐，明明我有姑母，姑父，還有你，你們給了我想要的一切，怎麼就成可憐了？”
關於慕容身世悲慘的流言，後玨也聽到過不少。那時他還以為，慕容年紀還小，並不懂這些話的意思。每回見他，都像個小太陽似的無憂無慮。可卻沒有想到——
“姑父待我如同親子，即使是最後，他還那麼溫柔地安慰我，說人固有一死，不必太過悲傷。那時我就知道，姑父是偏愛我的，他給我的愛比你這個親兒子多。”慕容說起往事，眼底不自覺地蒙上一層淚水。他是個心思細膩的人，記性又極好。換個說法是，他這個人哪，太念舊。
聽著慕容的回憶，後玨也感慨，這是實話。
其實，不光八代後主對慕容明目張膽地偏愛，那時的他不也一樣？
後玨從來沒有因為父王母後對慕容過分的寵愛而萌生嫉妒，反而，他總會覺得，自己做的不夠。
那時的後玨和現在的後玨，沒多少變化。依然把慕容當作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