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林子瑜來到招聘考場，美女已先他一步坐在門口，手裏捧著一本《小說選刊》，正津津有味地閱讀。林子瑜剛要與美女打招呼，考官將二人同時叫進考場。
林子瑜仔細打量著台上的三位考官。正中的那位不必說，肯定是校長羅天明。羅校長因治學有方，人氣正旺，照片頻頻見諸媒體，想不認識他都不容易。坐在羅校長左邊的是一位中年女教師，她自我介紹姓魏，是高二的年級組長兼語文老師，魏老師的聲音很溫和，言詞也十分謙虛，讓人一接觸就有一種親切感。坐在羅校長右邊的是教導主任李永和，李主任雖年過六旬，卻寶刀不老，精力旺盛，盡職敬業，教學經驗無比豐富，無論在宏遠中學，還是在本市教育界，都堪稱“元老級”人物。
招聘開始，羅校長先贈給應聘者一個魅力十足的微笑，然後直奔主題：“你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誰先來？”
林子瑜紳士般地朝美女做了個請的手勢，輕聲道：“Ladyfirst．”
美女並不領情，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先說吧，我叫盧小波……”
林子瑜這才弄明白，美女原來叫盧小波，一個很普通又很不普通的名字。
盧小波娓娓道來：“我是北京師範大學思想政治係的優秀畢業生，在校期間連續四年獲得一等獎學金，並榮獲教育學和管理學雙學士學位。在國家級核心刊物上發表過五篇論文，其中我的畢業論文被母校評為年度最佳論文。我還參加過青年誌願者活動，在革命老區代過課。”
林子瑜從李主任和魏老師的眼神中，看出了對盧小波的青睞，故意伸出大拇指朝盧小波晃了晃，盧小波隻當沒看見。
羅天明把目光投向林子瑜：“你說吧。”
林子瑜故作謙虛狀：“我叫林子瑜，我的條件不如盧老師，我半年前從英國伯明翰大學畢業，教育學碩士。我的碩士學位論文已入選英國學術論文檢索網，可以在大英圖書館的電子論文庫裏閱覽到。在英國留學時，我參加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主辦的類似活動，不僅給孩子們上過課，還參與了當地政府教育機構的決策活動。”
盧小波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子瑜一眼，林子瑜不無得意地笑了笑。盧小波仿佛受了刺激，把頭扭過去，不再理他。
羅天明見二人各有千秋，不好在硬件上分出高低，便轉向軟件，詢問林子瑜和盧小波對培養學生有何高見。
盧小波搶先道：“在這方麵，我信奉兩個字：一個是‘苦’，一個是‘嚴’。要學有所成，不吃苦不行；要教書育人，不嚴格不行。所以，我認為，培養學生的吃苦精神和頑強意誌最重要。”
李永和連連點頭，不等盧小波講完，便送上去一長串讚許的目光。
林子瑜顯然不理會李主任的感情傾斜，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我對盧老師的看法持保留態度。我認為，學生的成長應該是個快樂的過程，學生能不能學有所成，固然需要刻苦和勤奮，但更重要的是應該讓學生形成完善的人格，保持美好的天性。”
李永和愣怔了一下，他顯然不適應應聘者用這種論戰式的腔調說話，於是，朝林子瑜投去一個驚歎號。可林子瑜似乎沒有察覺到。
羅校長接著問：“依照二位的條件，應該說到哪兒應聘都不成問題，我想問你們，為什麼偏偏選擇宏遠呢？”
盧小波側目望了一眼林子瑜：“這回你先說吧。”
林子瑜淡淡一笑：“還是女士優先。”
盧小波字正腔圓：“我覺得，選擇工作最重要的是專業對口，學以致用。宏遠是市裏的重點學校，學風正，師資強，高考升學率高，如果能在宏遠做一名教師，不僅對我日後的提高有很大幫助，也是我莫大的榮幸。”
李永和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拍了兩下，見沒人響應，隻好自己給自己收場：“說得不錯。”
林子瑜接著盧小波的話說道：“我的目的沒有盧老師那麼崇高，因為我的研究課題是課程改革和素質教育，這個課題的研究需要大量的實踐做支撐，我曾經對本市的十幾所中學做過認真的比較，認為宏遠最適合做我的課題模型。”
李永和聽林子瑜如此說，不由得被觸動了某根神經，不滿地叫道：“這麼說，你要在我們學校搞試驗？”
這樣的問題林子瑜顯然被問過不止一次，已鍛煉出足夠的免疫力：“不是簡單地搞試驗，而是要研究如何融合舊的教育資源，選擇性地吸納現代教育科研的新成果。簡單講，就是揚長避短，把我在國外學到的新理念運用到國內的教育中。”言罷，他偷窺三位考官的反應，魏老師依舊和藹可親，李永和的臉板得像刷了一層糨糊，隻有羅天明始終平靜如水，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林子瑜暗叫遭殃，估計今天的麵試又是凶多吉少，再看身邊的美女，一臉春風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