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遠遠地落在後麵,成為最後一個登上小艇的人,中間,候爵隻是站在船上,默默地看著我,沒有任何想上岸幫助我的舉動,隻是在我跳下那小艇的時候,他輕輕地扶了我一把。
考驗我的能力麼?我在心中冷冷地一笑。順手解開身上的披風,反手將它披在我的頭頂,然後在船上伏下身來。受了我的提醒,其餘那五人,也才恍然大悟般紛紛披上鬥篷,這才遮住了那些在黑夜星光之中閃閃發亮的銀色頭盔。
船向港外劃去,迅疾無匹,便饒是這樣,也要過了大半個小時,才劃出港來,接著拐入另一片海域,向著東南方向駛去。這時,我看到身後又有一隻小艇跟隨,上麵立了兩人,正是剛才去了另一條帆船的那兩位,想必他們是做誘餌,想要引開有可能跟蹤在後的人,此時再換了小船追上我們的吧?
可現在,他們完全沒有偽裝,一身銀盔鐵甲,威武雄壯地直立在那小艇之上,映著那仍是明亮異常的晨星,在空闊的海麵之上,有如航標燈一般惹人注意。
“真是笨到家了!”候爵在我身後喃喃的咒罵:“靳光和法蘭克兩個,難道是想讓全佩斯卡那的人都知道咱們的行動嗎?”
“我以為您是說您自己呢。”我甜甜的說。這一次,六將,以及那個叫克林特的小孩,都再沒有任何反對我的意思,隻是羞慚地低下了頭。
他嗬嗬的笑了:“你這伶牙俐齒的女人!”
伶牙俐齒?在羅馬的我,不是最沉默最無言的一位麼?怎麼離開凱撒才僅僅一天,我就在費拉拉人麵前說了比得上過去一個月的話?看來,我真是太多言了一點,竟然忘記費拉拉是凱撒的敵人,甚至……在他們麵前過於放鬆了。
在戰場上,有時放鬆一點,真正放鬆的,其實就是你自己的生命之韁。
我不再說話了,隻是低下頭,用手拂弄著急速穿過指間的流水,那冰冰涼涼的鹹腥之味,一如十年之前,差點吞沒我的旋渦一般。
船再往前走了三箭之地,又轉向北方,晨霧迷蒙中,前麵有幾座小島若隱若現,不出所料的話,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
此時海麵上已空無一船,我們也就不再需要隱匿,看到小島,有幾個武將,已經抑製不住興奮站起身來,激動地開始議論紛紛。克而林特更是緊張不已,開始不停地用手掌拍擊艇沿。
“克林特,你再這麼拍下去,不是手掌給拍斷了,就是船給拍沉了。”候爵笑著阻止他。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前麵,到底有什麼讓他們如此興奮?
“丹青。”這是我們會麵以來,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向左看!呆會兒,你將看到一件世間最偉大的傑作,那是曠世未有的珍品,我們的理想與希望!”
船,已放慢了速度,輕輕穿過那些乳白色四散飄渺的晨霧,向著兩個小島之間的海灣劃去。天際已經漸漸開始發白,幻化出魅影異彩的轉瞬流光,有海鳥落寞地翔過海麵,偶爾掠水劃過,驚起一天一地的明滅浮紅。
我站在船首,靜靜地看著左方。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侵入我的眼簾,約有數十丈之高。巍峨聳立,有如神之巨壁。我猛然站起身來,幾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天!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桅杆與船帆!那龐大的恐怖的東西,竟然是一艘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