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張被放大的臉,秦年有些愣怔,伸出手,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變得很小,似剛出生的嬰兒一般,那護士皺了皺細眉,對身邊的人嘰裏咕嚕說了很多秦年聽不懂的話。
一個男人走過來,看著秦年,笑得很溫柔,他從護士手裏接過秦年,輕輕地搖,對旁邊那個滿頭大汗的美麗女人說道:“看,這就是我們的孩子!”
女人很溫婉,“給小家夥起個名字吧!”
男人點了點頭,皺著眉頭思索一會,笑了起來,“就叫羽年!小家夥,從今以後,你就叫幸村羽年了!”
2年後。
幸村美子拉著幸村羽年的手,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些嬌羞。
幸村正晤將耳朵貼在她的小腹上,笑得像個孩子。
幸村羽年默默地將手抽出來,邁著短小的腿,跑到樹下,靠在樹幹上。來到這個不知名的世界有兩年了,幸村羽年知道了這裏是哪裏。日本,這個充滿櫻花氣息的國度。江羽經常看日本的動漫,秦年老是笑他幼稚。每一次,江羽都指著電腦屏幕,一本正經、信誓旦旦地說他能從動漫裏看到他們倆的未來。
幸村羽年突然有些想笑,江羽,江羽,2年了,每天過著碌碌無為卻又充實愉快的生活,似乎都把前塵忘得一幹二淨了!那個人,那張臉,都成為一段曆史。心髒上的傷痕在慢慢結痂,最終變得不再疼痛,卻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幸村正晤和幸村美子手拉著手,在幸村羽年左右兩邊坐了下來。幸村正晤將幸村羽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另一隻手抱著幸村美子,說:“我好幸福!”
幸村美子看著丈夫笑,不說話。
幸村正晤將她摟著更緊,“美子,謝謝你。”
幸村美子莞爾一笑,“我也要謝謝你!”
幸村羽年聽著他們情意綿綿的對話,打了個哈欠,從幸村正晤的大腿上爬起來,滾到一邊,側靠在樹幹上,留給他們一個後腦勺,表示自己不願意幹涉他們的對話,給他們充分自由的二人空間。
幸村正晤有些費解,他經常覺得自家的孩子沒有一點孩子的樣子,反倒像個大人。他的眼睛裏沒有孩子的半分清澈,甚至有些陰暗,而且,他不會哭,也不會笑,像個木偶一般。去真田家串門,或者真田正太郎帶著他的妻子來做客,幸村羽年總是默默地坐在一邊,不哭不笑不吵不鬧,安靜異常。
“羽年,到爸爸這邊來啊!”幸村正晤笑著招招手。
幸村羽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聲不吭。
“羽年怎麼了?不喜歡爸爸?”幸村正晤問道,表情有些委屈。
“幼稚。”幸村羽年擺擺手。
幸村正晤的表情像含了一塊薑。
幸村羽年閉上眼睛,眼前莫名其妙地出現了江羽含笑的麵容。他其實很久都沒有想起江羽了,亦或者說,他沒有愛了。他一直在想,他的存活對世界來說究竟有什麼意義?其實沒有意義,多他一個,少他一個,都無所謂,地球依舊保持著原來的軌跡,自西向東地公轉和自轉。他最燦爛的年華獻給了江羽,他最斑駁的時光折煞了江羽。他一切的一切,都與江羽沾上了邊。可笑的是,他在樂不思蜀的生活中,遺忘了江羽的音容笑貌。耳邊突然想起,江羽溫柔地聲音:“小年,我們一定要幸福。”
仿佛他還在,似乎他沒離開,記憶的潮水洶湧澎湃,幸村羽年捂住眼睛,流下一行清淚。模糊的視線中,江羽在朝他走來,他愧疚,他憎恨,他捫心自問,為何將江羽遺忘這麼久?
愛情就像一行鉛筆字,即使被擦去,還是會留下痕跡。
所謂的忘記,所謂的不愛,其實隻是表麵的一些簡單的感情,內心深處埋藏著的,是無窮無盡的感傷和彷徨。
風輕輕地吹,樹葉沙沙地響,幸村羽年通過手指縫看見幸村正晤和幸村美子臉上幸福的表情,眼淚流得更加厲害。以前的以前,他也有這種表情,他也會肆無忌憚地大笑,可與江羽的生活接軌。他徹底地變了。他覺得自己是個變態,可江羽總會說:“那隻是不同的性取向。”
江羽溫和的聲音不斷地在耳邊回響,幸村羽年終於放下手,瘋狂地流眼淚……
幸村美子連忙將他抱起來,輕聲地哼著歌。
說到底,他隻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
幸福看似遙不可及,但我們還在期待;生活如此慘不忍睹,我們隻能妥協,但我還是感激,你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