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也不想這樣。姑娘為什麼就不能順從呢?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就是不能給你正妻的名分,那也是規矩,誰讓我是嫡長子呢。為了你,我特請家裏選一根基淺薄的人家女兒定親,就怕你將來受氣。我一番苦心你可體會?”夏流星也耐心與她溝通。
“可我不喜歡你!”清啞毫不留情麵地指出。
“你喜歡誰?”夏流星臉一沉。
“這不重要,反正我不喜歡你!”清啞道。
“有些話別說早了。‘驪姬悔泣’的典故你總該知道。麗姬當初被晉王搶去的時候,哭得淚濕衣襟。然到了晉國皇宮,經曆了意想不到的富貴生活,深悔當初哭泣很可笑。你怎知將來不會後悔今日這樣對我?你若給我機會,我便不會這樣逼你。”夏流星引經據典起來。
“不會!你已經表現了。被我淘汰了!”清啞道。
“怎麼說?”夏流星疑惑地問。
“就衝你的惡霸行徑,我永不會喜歡你!”清啞道。
夏流星看著身穿奇裝異服的女子,深覺無力。他覺得還是先把人弄回去再說。她心裏以為夏府的生活水深火熱,將來會被惡霸蹂躪,等她到了他身邊,發現他憐她愛她,與她琴瑟和鳴、比翼雙飛,那時便會如驪姬一般後悔今日行為了。
“那可由不得你!正月初三便接你過府。”他口氣冷硬。
轉過身,將牆上那幅《春江煙雨圖》摘了下來,卷起,準備帶走,一麵目光落在她的褲子上——修長的雙腿一覽無餘!
她就這樣在家穿著?
那不是父兄甚至連下人都看見了?
他很生氣,兩點寒星更冷了。
“把這褲子換了!成何體統!”他嗬斥道。
“你管的著?夏天我還穿比基尼呢!”清啞輕哼一聲。
所有讓他生氣的事她都想幹,氣死他最好。
她沒有阻止他摘畫,阻也阻不了,隻能采用精神勝利法。
可是,她忽視了他是古人。
“筆記……泥、你?什麼衣裳?”夏流星疑惑不已。
清啞看著空了的牆壁,心裏很不順,不想理他,轉身坐上美人榻,抱起一個枕頭,靜靜地靠著,任憑夏流星再說什麼也不作聲。
夏流星好言哄勸她視若無睹,機智說笑她充耳不聞,嚴詞威脅她置之不理,他也沒意思起來,也不出聲了,坐在她對麵看著她。
他發現這樣也很好,兩人比賽似的靜默。
清啞隻顧沉吟,腦中構想圖稿。
她便是這樣靜默一年也無事,自在的很。
這自在的神情落在夏流星眼裏,覺得這才是她的本色,反釋然了。
他越來越喜歡她,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放手的!
如此纏磨了半天,夏流星才去了前麵。
還沒走到過道盡頭,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吼唱“我們要堅強,我們要微笑,因為無論我們怎樣,我們永遠是這美麗世界的孤兒——”他腿一軟,差點要轉頭,因看著小廝古怪的麵色,惱怒喝道:“聽什麼!還不走!”
這小丫頭,氣他氣上癮了!
往後要管緊了,她身邊伺候的也要仔細挑選。
小廝見少爺發怒,忙匆匆逃也似的跑了。
夏流星定下正月初三接清啞過門,才和鮑長史離開了郭家。
他一走,清啞又忙自己的去了,並不哭天抹淚。
吳氏倒和郭守業憤憤地咒罵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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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韓希夷,好容易從嚴未央口中得知方初下落,才要去找他,就聽滿街傳言亂飛,又有夏織造封停方家織錦坊,他便迷茫起來。
那些傳言,有些是他知道並經曆過的,有些是他不知道的。
他可以想象,謝吟月是如何憤怒傷心,才用這方法自辯。
他到底該相信他們哪一個?
還有郭清啞,夏家要提前接她入府。
他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大冷天的,他乘畫舫在田湖遊蕩,還招了歌妓相陪。
寒風凜冽中,笙簫盈耳,他喝得醉醺醺的,然後趕走了她們,獨自倚窗吹起了洞簫。簫聲在寒冬的水上盤旋繚繞,格外淒清。
吹罷又吟唱: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唱罷又吹,吹得是《迢迢牽牛星》。
吹罷又吟唱: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