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先前她都寫了些什麼?
雖然遣辭用字偶有出入,但大致上,她都是照實寫的……
「原來妳的真實身分是春史,莫怪妳一身才華,連武藝也如此超群。」他讚賞似的撫著她的長發。「那夜妳跟蹤我上花月閣,就是想弄清楚我的癖好?」
「……」她忘了她忘了。
「所以出現在上頭的那些人,妳全跟過他們進出青樓,一次不漏?」
「……」老天爺,她就曉得他會計較這個!
「妳不回答也沒關係,不過後頭那幾頁,我全撕掉了。」
她錯愕抬頭。
「寫史貴在真,那幾篇內容有誤,所以我替妳重寫了一份。」他理所當然地微笑。「妳看看吧。」
她不隻錯愕,簡直是驚駭了!
重寫……他到底寫了什麼?該不是昨晚,還有昨晚的昨晚,還有昨晚的昨晚的昨晚的事,他都寫進去了?
實在是太過膽顫心驚,她幾乎是顫抖地攤開春史──
閻律,京城人士,年三十,從未心動。
蒲月初二,初見封曳秀,隻覺此女心思敏捷、膽大心細,不似一般良俗。
翌日,再見封女,封女巧笑獻上四季美人圖,欲行不正當之勾當,期間口若懸河、居心叵測、膽識過人,令人激賞。
同月十八,封女以價議圖,以三十五兩銀代價,再行不正當之勾當,閻律莫可奈何,卻也莫愉悅。
同月二十四,封女智鬥苛薄無恥錢老板,慷慨解囊,良善助人,大動人心,閻律心弦震顫,已有好感。
同月二十八,封女受鹽鐵一案牽連,當街被劫,閻律公私分明,強案擔憂,尾隨在後,靜觀其變。封女雖受賊人要挾,毒害閻律,卻能臨危不亂,堅持正義,閻律如獲至寶,又愛又憐,已有共偕百老之意,逐安排封女入居閻府,就近保護。
荔月初七,封女魯莽出府,閻律五內如焚,深恐失去一生至寶。
荔月十三,刺客入侵閻府,欲行刺閻律,封女舍身相救,閻律至情不渝。
兩日後,閻律心動難抑,當眾公布,近日內,必擇日迎娶封曳秀為妻……
──春色無邊,真情實記
素白小手迅速翻頁,卻發現後頭幾頁皆是一片空白。
「就這樣?」她臉紅紅地看著他,心情猶如琴弦震顫,指尖忍不住輕輕撫過「一生至寶」四個大字。
「就這樣。」他語氣淡淡,卻是含笑。
「可……這似乎太偷斤減兩了。」她忍不住嘴角翹翹。
「心意寫出來就夠了。」
「可……這似乎也太偷雞摸狗了,重點忽略,細節全無,這……」除了她,不會有人喜歡看吧?
「妳若真想寫細節,就寫別人吧。」他輕笑。「隻要妳能多注意自身的安危,別跑得太遠,我不會束縛妳的。」
她愣愣地看著他,不敢置信他會主動提及繼續寫史的事。她以為她得花上好一番功夫,才能說服他……
「妳愛怎麼寫,就怎麼寫,不過往後用聽的就好,我還沒有大方到讓妳去看其它的男人。」
她臉色脹紅,別扭急道:「我本來就不愛看的。」一頓,忍不住補充:「通常都是他們急色,光天化日之下就脫了,我才不小心……咳!總之,我答應你便是,往後我一定更加小心。」
「小心駛得萬年船,別忘了妳的承諾,咱們說好要一塊吃完這輩子的飯菜。」他勾唇一笑,俯首吻上她的唇瓣。
「我知道……」她紅著臉,柔順承受他的溫柔。
天曉得嚴肅如他,竟然願意讓她繼續寫史,甚至承諾不束縛她,為了她。他已做出太多太多的寬容與讓步,就算他要求她交出下輩子,她也是願意的,。
「閻律……」她忽然輕輕推開他。「我有沒有……有沒有說過……」
「嗯?」他含笑挑起眉峰,彷佛不曉得她想說什麼。
「我有沒有說過我對你……其實……其實……」小臉愈來愈紅,彷佛就要滴出血來了。
「其實如何?」他表情不變,眼神卻逐漸深濃。
她輕咳一聲,別扭地低下頭又抬起頭,最後幹脆一鼓作氣,抱住他的腰,大聲說道──
「我對你其實也是此情不渝的,謝泄以,你也是我一生的至寶。」說完,整個人埋入他的懷裏,打死都不再見人。
朗朗笑聲驀然響起,在紗帳內繚繞,久久不散。
偶爾風來,吹起軟薄的紗帳,兩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如同鴛鴦交頸,形成七夕這一日最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