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點了點頭。並且,在聽到悅兮兩個字時,他的麵色黯了一下,悅兮,嶽兮,這兩個名字是相同的發音,皆是他此生牽掛之人。
慧能愣了愣,而後悵然一歎,“想必沈青山和沈奕定是都不在了吧。”
沈青山是沈悅兮的父親,沈奕是沈悅兮的兄長。
趙正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慧能說的也正是他心中所想。當年,皇上罷免了沈青山戶部尚書一職,並全家發配邊疆,頒旨昭告天下,沈氏一族世世代代永不準回京城。
如今,沈悅兮卻獨自回來了,那隻有一種可能,便是沈青山與沈奕均已死。
他們但凡有一人在世,都會護著沈悅兮,日子照舊可以過下去,但如今沈悅兮不惜翻越千山萬水,冒著被識破身份的危險回到京城,隻能說明她現下孑然於世,無依無靠了。
“我欠沈家的,不論如何,沈悅兮我定會好生護著。”良久,趙正低聲說道。
“七王爺您想護著的人自然會護得好,最緊要的是莫讓人知道悅兮的身份來曆。”慧能和尚道。
“那是自然。”趙正說著,眯起眼睛仔細回想往事,沈悅兮自打出生,左邊脖子處便有一小塊紅色的樹葉形狀的胎記,昨兒個,他也是瞥見那乞丐脖子上的胎記才知此人是沈悅兮,不知京城裏記得此事的人還有誰?
“不知悅兮是否會記得我,五年前我奉七王爺您的命雲遊至燕城,曾與她見過一麵,那時她還是個婷婷少女,不知如今出落成何種模樣了。”慧能和尚說。
“不如隨我去府裏住上些日子,故人重聚,定是有許多話要說的。”趙正看了看慧能。
慧能思忖了片刻,說了句“也好”。
慧能去康平王府裏小住幾日也是常有的事,旁人看著無非也隻是覺得七王爺潛心向佛,普通的富貴人家也慣常會請和尚做做佛事以求保佑,何況王親貴胄。
待趙正和慧能和尚到了康平王府,已是晌午了。
門房急忙出來牽了馬,楊管家則吩咐下人去傳膳,又著幾個老媽媽去把慧能慣常住的客房打掃了,生上炭火。
趙正闊步往府裏走去,卻並未回自己的騰衝院,而是先去了下人房。
下人房裏,昨兒個撿回來的乞丐已經醒來,屋裏的老媽媽給她端來了藥,她看了一眼,卻並未接過去喝了。
老媽媽覺得有些為難,七王爺吩咐要給她喝藥,卻沒說她不肯喝的話該如何,正端著藥躊躇著,趙正走了進來。
老媽媽鬆了口氣,端著藥向趙正稟報:“七王爺,她不肯喝藥。”
趙正看了看床上之人,對那媽媽吩咐:“去準備沐浴的水罷。”
老媽媽得了令,如同得了特赦,將藥放在床頭的櫃子上,彎身退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趙正,慧能,以及床上的乞丐。
趙正走到床邊,彎下身看著那乞丐,乞丐頭發是髒的,臉是髒的,衣服是髒的,但是那雙眼睛,卻閃著暗夜裏星辰一般的光芒,深邃,幽靜。
“悅兮?”對視良久,趙正輕聲喚了一句。
忽而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沈悅兮的眼神閃動了一下,而後將頭埋進膝蓋,沒有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