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柳堤湖畔清爽宜人,風翦翦將剛煎好的藥放在父親的床頭。父親還沒有醒來,而湯藥還正燙。她便先去廚房了,預備趁這個空閑煮些飯菜。
但火還沒升起,她便聽到了父親的咆哮。不明所以的她趕至父親的臥房。一隻碗便迎麵飛來,身子被人拉了一下,躲過碗,藥汁卻濺在了臉上。頓時,隻感到眼瞼下的左頰一片灼痛。
她不會忘記的,見出了事的人、不知什麼時候進了父親房間的那些人、以商堯為首的那些人,全陸續奔逃了出去。父親幾乎將房內的東西都砸了,拖著他多病的身體。
當她被帶去看了大夫之後,當她知道自己臉上將永久留下疤痕之後,父親吐了很多血,至此永別人世。
埋葬了父親,關於她傷痕的傳言又鋪天蓋地地襲來,幾乎是毀了她。她知道那是商堯所為,因為父親屢次拒絕他的求親,已令他麵子盡失。現今他又見風揚過世,風翦翦更不會嫁給害死她父親的人,所以他用流言逼迫的她無人問津。
該慶幸的,事過兩個月後他消失在了洛城,無人知曉原由。傳言雖未間斷,卻也不再有人稱心唆使,她才漸漸安定下來,漸漸有了她新的生活。
但是誰想到呢?四年後的今日,他們在北安相遇了,她該以什麼麵目對待他?
“皇子妃,安大人來了。”柳兒通報,拉回了她的思緒。
“請他進來。”放下手中的筆,宣紙上已然有了商堯的畫像,十分的傳神。
“給皇子請安。”安政行禮。
“這裏沒外人,安大人不必多禮了。”書房內隻有綠水與柳兒,表麵的就省了。
“不知皇子妃召臣來,是為何事?”他很是納悶。、
“安大人可識得這個人嗎?”她舉起畫作讓他看。
“武堯。”畫像很像,他一眼便認出來了。
“武堯?”他把姓改了。
“皇子妃認識此人?”安政問。
風翦翦點頭。“我想知道他的來曆與背景。”
“此人是四年前才出現的。”安政開始解說。“在北安的朝迋有一家武糸世族,姓武。這代武將軍,也就是武貴妃的哥哥曾暗訪南陽,並與一位南陽女子相戀。之後武將軍回國,後來才發現那女子為他產下一子,隨母姓。四年前武將軍再度暗訪南陽,發現那女子早死,其父也病故,隻留下兒子一人生在洛城,便將他帶回了北安。”說到洛城,才發現好像是跟風翦翦同出一地。
“之後改姓為武。但是自幼沒有在武家培養武功謀略,也無法入朝為官。可是他經商卻很好,又帶來了龐大的財產,於是就在北安做起了生意。有武家的庇護,如今已是北安富貴人中屈指可數的人物了。”一般的官員是開罪不得的。
“哦。對了,北安權貴中有兩大美人,有傳言道“將看儂依足下金,相家有女傳佳音”所指的武貴妃的足下金,便是武堯的財富。”
風翦翦聽著就開始頭痛起來,她聽得出來。她是皇親國戚了,不是任意誰都能妄動的了的。那麼那日相見,他必也是認出她了吧?他會放過她嗎?
“皇子妃?”安政看出她的不安。
“哦,沒事。安大人先去忙吧。”她送安政出門,轉身問柳兒:“皇子今日回府了嗎?”
“回了,正在書房呢。”不知在忙些什麼,這兩位主子都太奇怪了些。
“請皇子過來一趟吧,就說我有要事。”她必須將此事告訴他,讓他有心理準備。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北安的生活果然是動蕩不安的,這旋渦要把她吸進去了……
翠微宮,武貴妃的寢宮內。韓鴻、武儂依、武堯三人關在書房內,門外站了許多的侍婢。
“想不到那傾城皇子妃與表哥還有這一段淵源呢。”韓鴻因得知的這個消息而雙眼發亮。
“姑姑?”不理會韓鴻調侃,他表情凝重地問武儂依。
“照這麼說,你有顧及,那傾城皇子妃也該有顧及才對。一個出身低賤的民間女子,竟作為尊貴的公主嫁給了北安的皇子,是必她也不敢翻舊帳的。”沒人會這麼傻。
“可是明著不會,但她心裏還是會有怨恨的。”如今她也今非昔比了,應該提防才對。
“那又怎樣?她必竟是南陽人,就像煙妃,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受寵多年,她除了那一份眷寵之外,她還有什麼?興得起什麼風浪?
“小心點還是好的,我隻是讓姑姑與表弟你們心裏有個數。”事到如今,這就不單單是他與她之間的恩怨了。
“嗯。”武儂依點頭。“這事並不足為懼。倒是另外一件事,你們要注意了。”
“什麼事?”韓鴻問。
“李公公密報,皇上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了。”能被這麼提醒,足以證明他病的嚴重性。
“母後是說?”韓鴻的眼中甚至是掩不住的興奮,那是對充滿欲望的眸子。
“鴻兒,你要爭取到琴音為妻,這是當務之急。”勝與敗的一大關鍵。
“我曾經試探過,薛老頭那老匹夫,口比蚌蚵還緊。”橇不開呀。
“那就從他女兒下手。”這事必須要成。
“你還不知道嗎?全北安少女的心事,都放在韓傾城那了。”口氣中均是憤憤不平。
他就是不懂了,同是皇子,為什麼他母親就是皇後?為什麼他偏是大皇子?為什麼父皇偏愛他?為什麼文武群臣都對他服服帖帖?連那少女心事也全在他身上。
他韓傾城到底何德何能啊,竟如此的得天獨厚。
“廢物,這是我兒說的話嗎?“她最恨兒子不爭氣,不能自暴自棄。
她與韓鴻是一樣的心理,也不服輸。她武儂依是誰?全北安的第一美人,要才要貌都是第一。可是皇後之位失了先機,專寵卻敗給了一個貌不及她的病秧子,她不服。
“無論如何,你都要娶到琴音。”為她爭一口氣。
煙妃病了,病得十分嚴重。皇上除了上早朝外,已無心再理朝政,將政務暫交由韓傾城代理,於是整個宮廷內外又彌漫著波濤暗湧的氣息。
自梨園事件後,風翦翦則很少出門了。一直躲在皇子府內不問門外事,但人們終究是不能把她遺忘的,煙妃就在這時將她召喚進了煙雲閣。
剛進宮她還有些不安,但進了煙雲閣,見了病榻上不成人形的煙妃時,她便把什麼都忘了。
“煙妃娘娘。”幾日不見,她怎麼變成這樣?
“你來啦。”煙妃向她揚起虛弱的微笑。由婢女在一邊扶著勉強坐起來。
“煙妃娘娘你身體不好,還是躺下吧。”讓人看了便心疼。
“不礙事。”她搖頭拒絕。“你坐下來,我們聊聊好嗎?”她拉著風翦翦的手說。
風翦翦依言坐下,與她手兒相疊。
“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她溫柔地問。
“風翦翦,我父親為我取的名字。”她答。
“那翦翦,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她又問。
風翦翦點點頭。
“翦翦,你母親可曾怨過我?”她問。
“母親在我五歲那年便已過世了,我是跟父親長大的。”她從不知道母親的想法。“但是父親常說母親是很認命的女子,從來沒有怪過他,她從來沒有怪過你。”都是命吧,誰讓大家都放不開呢。
“她的確是一位很好的女子。我隻見過她一麵就知道了。你父親很少講她,卻常常說他有妻子。”這句話卻是她雲端一輩子的痛。
風翦翦無言。她的母親是一位很好的女子,也是一位很苦命的女子。天意弄人吧,讓她夾在父親與煙妃中間,何其的無辜?
煙妃見她感傷,也不再提。
“翦翦,南陽的皇宮有變化嗎?”她有些想家了。
“啟稟公主,皇宮還是如常的宏偉,比以前更金碧輝煌了。公主以前住的端陽宮,現在由七公主居住,造景擺設她都很喜歡,所以沒有改動。”綠水幫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