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已是深冬。當北安的皇室飄著一院梅香的時候,韓傾城帶著康複的風翦翦回來了。
那一天的京州,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全京州的百姓都站在道路迎接,高喊著“傾城皇子千歲”,像是迎接打了勝仗凱旋歸來的人。而他騎在馬上目視前方,英挺的身影一如初見他時的氣勢。
行至北安的皇宮,一座宏偉的建築群。在那條通往內苑的通道上,韓傾城握都著她的手,支持她走進去,開啟了她在北安皇宮的人生。
他們的洗塵宴設在後宮的暢飲閣舉行。那一日,在韓傾城的帶領下,她參拜了北安的皇帝。一個五十歲左右,目光深邃,充滿睿智的男人。
之後是皇後,尊貴優雅的婦人。武貴妃,一個美的妖繞的美人,雖已過三十歲,歲月卻仿佛未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再就是煙妃——雲端,南陽的端陽公主。
真的如煙,仿佛不食人間煙火。她不是最優雅的,也不是最美的,但就是有那麼一股清靈的氣質,讓人將她忽略不得,並被常常吸引。
這就是北安後宮內最得寵、擁有一席之地的三個女人。皇後地位最高,武貴妃有家族做為後盾,煙妃雖無子嗣,卻專寵已久。在她腦中急速回轉這些信息的時候,也坦然接受著眾多打量她的目光。當然,她也沒忽略掉煙妃眼中的驚異之色。
“妹妹,雲跡公主在向你請安呢,發什麼愣?”武貴妃出聲提醒雲端。
“想必是久未見到至親,妹妹是太高興了吧。”皇後給她解圍。
雲端隻是笑笑。
控製住自己差點脫口而出的“秋”字,她疑惑於眼前這個女子,竟與那個秋氏女子有九分相像。雖隻見過那個女子一麵,但對於是影響她一生的人而言,足以令她牢牢記住那個人的容顏。
不止她,所有人都看著風翦翦,估計著她的份量。不可避免的,皇後與武貴妃及大多的後宮嬪妃都盯住了她眼瞼下的蘭花兒。
“妹妹,是姐姐我孤陋寡聞嗎?南陽的貴族裏流行這種妝扮嗎?”武貴妃首先發難。
風翦翦的臉兒有些煞白,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我離開南陽多年,對如今的妝扮是否有所改動並不了解。”雲端將問題拋給了風翦翦,她心裏明白,武儂依要刁難這名女子了。
“皇子妃?”皇後也很好奇。
“啟稟母後,這是南陽民間盛行的妝扮,兒臣甚是喜愛,所以……”風翦翦緊張地答。
“哦?民間的……。”武貴妃說:“既是民間的,又來自南陽。皇子妃初來乍到大概不了解,我們北安後宮在皇後的管治下,一直以壯重、大方為主。”言下之意是風翦翦的這樣太花俏、太妖豔了。
風翦翦低首不語,不知該如何回答。
“貴妃娘娘,我傾城皇子的妻子不應該與眾不同嗎?”韓傾城傲然地問。全北安,也隻有他敢這麼傲然。
武儂依沒料到他會挺身而出,她本以為這女子不過是南陽的女子。而韓傾城一直看不起南陽,也不將任何女子放在眼裏,所以一時間怔住了。
“算了,年輕一輩有年輕一輩的想法,我們就不必太幹涉了。何況我看這皇子的妃的妝術就是有些新穎,也沒有什麼不妥。”皇後見兒子袒護之舉明顯,便也不再追究了。
“謝母後,貴妃娘娘。”風翦翦施禮,著實鬆了一口氣。
武儂依見皇後這麼說也不好發作,隻是將風翦翦與韓傾城的在意收入了心底……
酒筵方歇,風翦翦與韓傾城剛剛回到皇子府。後宮中泰殿便又有傳召,命韓傾城入宮。於是韓傾城又拋下風翦翦,行匆匆地行往中泰殿而去了。
“兒臣見過母後。”韓傾城入寢室後請安。
“不必多禮了。兒啊,這一趟津門之行辛苦。過來,讓母後好好看看。”皇後讓他上前。
韓傾城坐到母親身邊,一臉笑意。“母後,兒臣大了,放心吧。”能照顧得了自己。
“是啊,大了,都成親了呢。”皇後感歎。
“母後還記昨兒臣成親了呀?都這麼晚了,竟讓我的妻子獨守空房。”他玩笑道。
“娶了媳婦忘了娘,該打!”皇後作勢要打。
“不敢不敢,兒臣怎麼敢呢?”韓傾城討饒。
“皇兒。”皇後停止與她嬉鬧,正色道:“那南陽公主,你怎麼看?”她必須知道兒子的態度。
“母後為何這樣問?”韓傾城反問。
“你先回答母後。”皇後說。
“她——美麗、勇敢、善良,是一個非常美好,值得兒臣去珍惜的女子。”他誠實地回答。
“你喜歡她?”她看到兒子眼中的依戀。
“嗯。”韓傾城堅定地點頭。
“南陽的女子真有那麼好嗎?”她沒想到兒子會這麼快喜歡上她。她也感歎,大概也是想到了同樣迷戀煙妃的——她的丈夫吧。
“母後。”韓傾城喚她。“他是兒臣非常想珍惜的人,無關於她是否出身南陽。”他鄭重申明。
“為什麼呢?北安有那麼多美麗的女子。”他都不曾心動,偏偏看中那個南陽公主。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嗎?”他問的很驕傲。
“皇兒,你要明白,你是北安皇室的大皇子,名正言順的儲君。而我們北安的祖訓有章,皇帝的正妻必是血統純正的北安女子。”他且不可用情太癡。作為一個國家的君主,更不能心糸一人。
“兒臣知道。但父皇不是正如日中天,母後不必擔慮過早了。”他的目光閃爍,不太想講這個話題。
“皇兒要記得,天有不測風雲。”皇後提醒,似有暗示。
“兒臣心裏有數了。”韓傾城應。
“嗯。那你跪安吧。”該了解的她了解了,該說的自己也說了,相信她的兒子是個聰明人。
“是。”韓傾城行禮,欲退出又停住。“母後,你一定要幫兒臣。”他慎重地說。
“這還用你說。”皇後表示不用他強調。
“不,兒臣指的我的妻子。”有了母親的幫助,他想她可以在北安皇宮裏過得稍微好些。
“皇兒?”皇後皺眉。
他的兒子一向自信、自傲,作風灑脫不羈。可是這次竟為了那南陽女子求助?
“母後不要將她看作南陽的公主,北安的皇子妃。您隻要記住她是兒臣最心愛的女人,兒臣不能讓別人抓住的弱點。”所以母親一定要保護她。
“知道了。”皇後應,很無奈。
“母後晚安。”韓傾城退出去。
韓傾城走後,偌大的中泰殿寢室裏,獨留下皇後一人。她回想著那雲跡公主的模樣,又聯想到煙妃。南陽的女子都是嬌弱的、清麗的、那隱隱的輕愁吧,很有神秘的氣息。這是吸引北安男子的地方嗎?
目光繞過室內,冷冷的、清清的。
夜,更深了。
皇子府的寢宮裏,風翦翦反轉難側。韓傾城一直沒有回來,她心不能平靜。必竟是在陌生的國度、陌生府砥的第一天。
“怎麼還沒睡?”韓傾城回來時,正看到她躺在床上發呆。
“睡不著。”她動動身子讓他躺下。
“怎麼了?”韓傾城攬過她問。
風翦翦搖頭。“誰召你?”這麼晚了。
“是母後,許久沒見我了。”他回答。
風翦翦偎近他,靜靜的,一時之間不知講些什麼。
“翦兒。”他喚她。
“嗯?”風翦翦應。
“以後進宮,你記得後宮裏有三個人不可以得罪。母後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相信她會幫你。你與煙妃同出南陽,她也一向不搬弄是非,這兩個人都沒問題。至於武貴妃,盡量不要與她碰麵,即便躲不開也要小心。”他叮囑。
“我記下了。”後宮的爭鬥她不想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