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七月七,烏雲滿天雨
織女會牛郞
鵲橋樓上搭鵲橋
手握紅繩宋錦娘
月兒明來月兒圓,扇節裏麵有扇麵
扇麵美人相思郞
鵲橋樓裏有紅娘呀有紅娘
半麵傾城美名揚
著一襲粉色羅衫坐於銅鏡前,隨著那歌謠的起落,春蔥般的手指拂上左頰眼瞼下的蘭花。縱有胭脂掩蓋,仍無法抹滅那凹凸的質感。“半麵傾城”啊,可見人們仍無法忘懷她毀容的事實。
其實毀容之事置於她已不覺得那般遺憾了,畢竟拜那些流言所賜,給予了她不同於一般女子生活的勇氣。或許她不曾希冀過,但曆經四年風雨讓她明白了許多。隻是這傷成全了她,卻害得父親抑鬱而亡。
宋錦娘路過她的房門,正瞧見她對著鏡子發呆,手指所觸之處正是那疤痕。其實在她看來那不算什麼,根本無損她的美麗。何況翦翦自己又懂得裝鉓,那眼瞼下的蘭花妝已,已成為洛城女孩們紛紛仿效的妝束了。可恨的是洛城的百姓,總時時提醒人們她毀容的事實。
“翦翦。”舉步進門,她喚著義女。
“娘。”側頭見義母進來,她起身相迎。
“想什麼呢,都出神了。”她邊問邊坐下來。
“沒什麼。”她回答著為宋錦娘奉上茶水。“女兒這次為公主送嫁路途遙遠,怕是幾個月都回不來了。女兒不在,娘要好好照顧自己。”二十三歲便守了寡的宋錦娘無子無女,她們一直相依為命。
“娘在家倒不必擔心。倒是你,這次不比往常,不止牽扯皇室,更帶著兩國的利害關糸。娘雖不懂國事,也明白現在局勢不益於咱們。北安強勢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行事要格外小心。”她叮囑。
南陽國政一直嚴重偏執於重文、商業,由於此使國家經濟極端繁榮。也因此對軍事疏忽,造成十五年前麵對北安侵犯時,軍隊已到了無力招架的嚴重境地,很多南陽的將士死於那一場戰役,也包括她一生參軍的在外的丈夫。
而南陽卻隻能以和親議和,並年年奉獻大量的財物、珍品,以求得一時的安逸。今年又逢北安入侵的厲害,想來鄰國已不滿於現狀了。可南陽在軍事仍不敵外強的情勢下,隻得故計重施,並加倍貢獻財物,恨隻恨當今主事者不是明君。
“嗯,女兒明白,娘就放心吧。”她滿口答應。“再說我們是去和親的,又有南陽軍隊保護。北安既然達到目的,我想應不會為難我們,何況還有送嫁的五皇子呢。”要遭秧還輪不到她一個小小百姓。
“你說的也有道理。”她心裏安心了些。
“所以呀,娘就等著女兒平安歸來吧。”若無意外,此行該是很順利才對,南陽至少會有一段日子的安寧了。
“嗯,翦翦,娘信你。”這女兒的機警是值得她信任的。
“娘。”她輕喚著偎進義母的懷裏撒嬌。
風翦翦自幼喪母,從不曾享有母女間的親情,但自從宋錦娘收她為義女開始,她便幸福了起來。視她為親生母親般,給予孝順也依賴,所以這次她不能有意外……
南陽京都
一襲的淡綠色宮裝,襯著纖細合度的身材。烏黑的發絲挽著高髻,以一支扇形長簪固定發型,點綴著五官的精致。而耳邊的幾縷發絲垂落,更顯出她的幾分嬌俏。
綠水步履輕盈的穿梭在後宮的回廊間,與一群陸陸續續的宮女擦肩而過。正疑惑於他們的行色匆匆,又被立於不遠處的挺拔身影吸引住注意力。
“淩大哥。”她喚著上前,目光並習慣性的四處搜尋。
“就我一人。”明白她在找什麼,他沉聲告訴她。
綠水收回目光看向他,等待他的說明。
身為七公主的貼身侍女,從小與公主、淩霄一起長,她很清楚淩霄鮮少於離開公主身邊。如今他隻身在此出現,想必是有事的吧。
“綠水……公主欲嫁之事……”他艱澀的開口,明知這不是他該問的,卻還是忍不住。
“淩大哥,隻怕是聖命難違呀。”抓緊手中的玉佩,雖不想告訴他無力挽回的事實,又不禁對他露有擔憂之色。
他的心思她怎會不知?公主自從在十四歲時被他救過之後,一顆芳心便給了他,但是身為侍位的他怎能接受?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心動,而是自知身份懸殊而一再壓抑著自己的情感。
“公主請命,由五皇子與我親自送嫁至津門。”閉上眼睛,他仿佛可以看到,那傲然獨立的身影,立於皇殿上與皇上要求的情景。
看著他拚命抑止心痛的神情,綠水再次握緊了手中的玉佩,什麼也說不出口。玉佩是皇上給她的,命她隨嫁至北安後,交給十五年前去北安和親的端陽公主,也就是現今北安國君的眾妃之一。想著皇上的話,她明白公主和親之事已是無力回天了。
“我會送她去的,一直到津門成親那一天,一直到北安。”一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這是她對他的懲罰。
“淩大哥……”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此時看來竟是那般的悲壯,悲壯的讓人不忍目睹。
“走吧,公主要找了。”他收起心緒。
綠水默然跟上。
她那剛烈的主子呀,她要為她這衝動付出代價的。這樣做受煎熬的不止隻有淩霄而已,還有她自己啊。隻是聰明的雲織兒是明白的,卻性子太過剛烈,剛烈到不惜傷害自己,也要讓“漠視”自己的人心痛。北安京州
書房的躺椅上,斜掛著一個慵懶的身影。一隻手持書,一隻手有節奏地敲著椅木,看似漫不經心的。而立於一側正在稟報的老太監則相反的顯的戰戰兢兢,甚至有冒冷汗的跡象。
“你的意思是說,本宮必須親自去津門接那個什麼七公主,才能順利的將津門納入我北安的版圖?”優雅的年輕聲音揚起,雖慵懶卻仍不失他的威嚴。
“殿下,陛下正是此意。”總管小心翼翼地應,並提醒主子那是皇上的意思,可千萬不要遷怒於他。“皇子不妨換個角度想,皇上也許另有用意也不一定。”他開始動腦筋了。
北安的宮人都知道這位皇子鄙視南陽人,包括來和親已嫁入北安十五年的姻妃。他對南陽有著不明的仇視,讓人想不明白,也不敢揣測。
“噢?怎麼說呢?”他也來的興致,想聽聽這位八麵玲瓏的總管,想怎樣說動他去津門迎親。
“殿下,津門本屬南陽境地,此次和親南陽君主卻將它作為嫁妝送給了我國,咱們的百姓都知道這是皇子的功勞。”近五年來這位皇子已陸續收了不少南陽的土地。“想想成親那日,南陽與北安大軍在津門相聚,我方不損一兵一卒接下津門,還娶了他們的公主。皇子隻打了勝仗,難道不想親自收下這份戰利品嗎?那時天下皆知北安的強盛,聲威必可更壯。”
此一番言語雖是巴結之言,卻也是事實,更重要的是應了韓傾城的心意。從小在的意識裏,他那骨子裏尊貴、純正的血液,便是一種光榮,足可以傲視天下。
果然,韓傾城那薄薄的唇向上揚了起來,那弧度煞是好看,令身為太監的他都要忍不住讚歎,差點忘了這個主子的可怕。直到肩上的重量傳來,他才恍然回神。
“李總管呀,不愧是皇室內苑的總管,本宮雖不想承認,但你確實說動了我。”輕拍了下他的肩說,心情愉悅走到窗邊。
“謝主子開恩,保住奴才這條小命。”卑微的姿態一直是他的生存之道,否則怎會在這偌大的皇宮中,活得這般遊刃有魚呢,自然有他的心得。
韓傾城背對著他揚揚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其他人房內一幹侍從也跟著退下去,書房頃刻間安靜下來。
望著樓外的一池蓮花,他想到了津門。想到了那個未曾謀麵的妻子——雲織。那也是個公主呀,隻是不知她是否也像煙妃一樣嬌弱而多愁呢。他希望不是的,那不是那欣賞的女子,何況現在他需要的也不是這樣一個妻子。
許多人,幾乎全北安的人都以為他討厭南陽,(南陽人、南陽國、南陽產物)。錯,不是的,相反的,他對南陽還有著非一般的好奇與心動。
生於北安的他,生在北安皇室的他——韓傾城。他是北安君王最寵愛的兒子,他是北安國內的公認的美男子,他是北安年輕一輩中最文韜武略、最出色的人,他是北安人民心中的驕傲。是的,他在北安擁有一切的光環,一切的愛戴,他有資格倨傲,並傲視天下,他從小就知道。
可是對於南陽這個比鄰而居的國家,當他在十二歲時的地圖上見了它,就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地圖中隻有四個國家,北安、南陽、東平、西原。其中北安與南陽兩個大國把中部平分,將東平與西原分隔開,成為獨立小國,從此依北安、南陽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