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黎步行去往外灘,滬上繁榮景象,而心頭一片荒涼。
她在外灘的長椅上失魂落魄的坐下,眼前渡輪卷起波浪,一波一波的於黑暗中隱藏。九點五十九分、三十七秒、四十八秒、五十九秒、沈黎黎默念著,最後一秒鍾,腳步聲在身後停頓。
“晚上好呀。”沈黎黎並不回頭,卻準確的說出了來人的名字:“虎子哥,你藏的夠深的。”
虎子笑了,繞過長椅,在沈黎黎身旁坐下:“我覺得我演的挺好的呀。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你說你會來找我。”
“這有什麼問題嗎?”
“我和喬守業通信的內容,先進黨是知道的。故而,誰說要來找我,誰就是先進黨。虎子哥,如果說你和段嘉愛分分合合那次起,你意味深長的透露狸貓換太子,我沒有懷疑你,那麼歐陽老師家相見,我就認為你身份不簡單了。況且,幾了,添幾筆,是虎子。”
“嗬嗬。果然我們沒有看走眼,黎黎,你是個好苗子,革命的好苗子!”
“那當然,用你說,我沈黎黎在吳縣是出了名的好苗子。”沈黎黎翻了個白眼:“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加入先進黨的?署長和太太不知道?那小熊呢,他也是?”
“你一下子問題太多了,我該先回答哪個?”
“從頭開始!”
“好吧。”虎子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夏日晚風還夾雜著白日的暑氣,但江水翻滾,一定程度上稀釋了這股燥熱。虎子想了想,開口道:“我自小頑皮。你知道吧?其實這不是我本意,我隻是幼稚的想引起他們的關注。起初成功的,後來次次成功,雖然代價是少不得一頓毒打,但我感受到他們對我的在意,屢試不爽。”
可虎子大意的是,這股笨拙雖引起了關注,但失去了署長夫妻的希望,他們對這個兒子放任自流了,某一次,牌桌上,秦柔卿打趣著:哎呀,指望他成器?還不如求神下輩子我當王母娘娘來的容易些。
這話深深刺痛了虎子,他聽到了,他假裝不在乎,行動上並不是,他決定做出一番成績來。
如果說虎子最開始憋著這口氣,後來就不是了,他在先進黨看到了無數隱秘的照片...平均每年,凍死、餓死數十萬人!曆史之中,華人最淒慘的年代就在當下。表麵的和平終究經不起推敲,晃晃悠搖搖欲墜。而隻有表裏如一,真正的好日子才算來臨。
虎子發誓,民族存亡之際,我輩應奮不顧身,挽救於萬一!
先進黨危險,當然危險,他們與當下的政權背道而馳,屬大逆。署長夫妻自然是不知曉的,這是私心也是紀律。而小熊自小追在虎子身後,能看不出貓膩嗎?他吵著鬧著,要和虎子一起參加革命。目前還在考察之中。
江水翻滾,嘩啦啦,攪的人心不寧,身不靜,“哪怕會死?也不怕?”
“我張嘯虎,雖千萬人吾往矣!”
喬守業、張嘯虎、小熊、千千萬萬,萬萬千,上海灘有多少如他們一般的人呢?沈黎黎忽然不怕了。她明媚一笑,如同暗夜裏盛放的曇花,潔白無瑕:好呀,好呀,真是好呀!我看到了希望,新希望!古人誠不欺我,絕處逢生,柳暗花明!
百樂門內的陰霾驅散,沈黎黎重新樂觀了起來:明晚,我將安排花般般和你們見麵!她會將梅機關的一切都告訴你們,換你們將花般般的妹妹,也就是大清朝的格格愛新覺羅畫善從梅機裏關救出來。
虎子點頭:好。
沈黎黎:虎子哥,你是知曉段嘉愛的畫皮吧?
虎子:其實,我喜歡段嘉愛的。她不喜歡我——因為她覺得我是紈絝子弟。小段很有才華。我配不上她。
後來,她主動追求我了,我很開心,但相處下來我發現.....她和從前不一樣了。怪怪的!或許從前是掩飾?現在是真麵目?她似有若無的,別有所指的,總向我打聽巡捕房的秘密。你知道的,中央巡捕房隸屬於國民政府,直接對市長負責,不受其他機構監管,這裏麵彎彎繞繞不少,我知道輕重,就與她分了手。在你家聚餐那次,我聽說她遭遇了意外,忽然間想明白了一切——
“你到底是誰?”虎子逼視段嘉愛,企圖將她看穿。
“我是誰你不知道嗎?虎子,我們可一起談過戀愛呢。”段嘉愛避重就輕。
“你不是段嘉愛。”虎子眼中浮現殺氣。
“那我是誰?”段嘉愛並不畏懼:“怎麼,不認人了,為你拋棄我的行為找借口?恬不知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