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兄弟情最真,離別家庭正三春。一旦聞報冤枉事,氣壞金榜標名人。話說孫繼成看見趙蘭英不是胞弟繼高,心中不悅,根問原由。蘭英小姐羞口難開。李夢月一旁開言說道:“狀元老爺若問原由,他是無錫縣南關內居住戶部尚書趙老爺之女,名喚蘭英,奴名李夢月,陪伴小姐千裏尋伯,有事相通,並無別故冒認官親。”孫繼成聞聽此言,是弟妹到來,大為詫異。倒退了幾步,暗想:“男女授受不親,令人觀之不雅不便。”交談說話背臉向外,呼喚丫鬟紅梅。紅梅答應,來至近前,口尊:“姑老爺呼喚奴婢,哪邊使用?”孫繼成附耳低言,吩咐道:“速到繡樓,請你家姑娘前廳說話。”
丫鬟不敢怠慢,到繡樓將玉屏小姐請至前廳。
小姐高玉屏來至前廳,閃屏後舉目一瞧,有兩位書生在廳上,旁坐狀元老爺,低頭向外。自己不解其意,停住腳步。遂命紅梅請狀元老爺閃屏後說話。孫繼成聞言,來至閃屏後,低言將二人來曆說明,高玉屏說:“這也是一宗奇事。”遂來至廳堂說道:“二位妹妹請至繡樓一敘。”趙蘭英、李夢月站起相隨,來至後院繡樓,謙謙讓讓上了繡樓。丫鬟紅梅早已預備洗臉水,二人淨了麵,更換女衣。三位小姐施禮敘坐。玉屏小姐閃秋波觀看,這二位姑娘生的是一派的正氣,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真有沉魚落雁之容,蔽月羞花之貌。含笑問道:“二位賢妹,哪位姓趙?哪一位姓李?千裏遙遙至京中,真是不易之事。”蘭英說:“小妹是趙氏蘭英,這一位是小妹的義姐,名喚李夢月。千裏路遙,多虧義姐作伴保護。”玉屏聞言,複又謝了謝夢月。夢月還禮。姐妹三人正敘寒暄,孫繼成在繡樓之下呼喚紅梅。紅梅答應一聲:“伺候狀元老爺。”忙忙下樓說:“有何吩咐?”孫繼成說:“你上樓去說,把樓上竹簾垂下,我要上樓,與趙姑娘見禮說話。”紅梅答應一聲,上的樓來,向玉屏小姐說道:“姑老爺在樓下吩咐奴婢,把竹簾垂下,姑老爺上樓與趙姑娘見禮敘話。”李夢月聞言閃在一旁,紅梅把竹簾垂放。玉屏小姐說:“請你姑爺上樓。”紅梅說:“請姑老爺上樓哩。”
孫繼成聞言,遂即上樓,站在簾外。玉屏陪著蘭英,站在簾內,彼此隔簾施了一禮,各自坐下。繼成便問:“妹妹不在家安享富貴榮華,冒雨衝風赴京,有何事故?”蘭英回答:“愚妹若無事,怎肯拋頭露麵,上京尋伯伯?隻因伯伯上京求名,三年有餘,並未回家,音信杳然。無錫縣年年荒旱,籽粒不收,家貧度日艱難,伯伯之弟長街賣水,遇見我父,請婿府內攻書。不料繼母馬氏終朝調唆,趙能殺死丫鬟,誣賴伯伯之弟所殺,送在當官,又賄買蔡知縣屈打成招,定了死罪。一日侄女愛姐插標賣身,問其情由,知是婆母聞凶信,一口濁痰未曾吐出,氣死在草堂。賢良的龍氏嫂嫂剪發變錢,置買靈薄錢紙。皆因無錢買材,方賣侄女。是奴贈他白銀三十兩,拿去置買棺材,又與愛姐定計,七月十五夜晚過府吊孝,連夜奔京。路過清峰山險些喪命,多虧義姐李夢月保護,不然死無葬身之地。”說到此間,不由的痛淚交流。
孫繼成聞聽兄弟被趙明害到死地,母親氣死,妻剪發、女賣身,隻氣的三屍神暴跳,五靈豪氣飛空,一口濁痰往上一湧,“咳喲”一聲,“咕咚!”栽倒在樓板以上。高玉屏顧不的身分,忙忙跑出簾外,上前雙手抱住孫繼成,連叫:“夫主,官人蘇來!”叫了數聲,見繼成並不作聲,甚是著急,埋怨蘭英道:“妹妹你太心粗性急,家中之事一句也不瞞藏,陡然說出,竟將他氣死,如何是好?”悲悲切切哭起來了。趙氏蘭英聽高氏嫂嫂悲哀之中一片的怨聲,又見伯伯麵色發青,自己也顧不得小嬸大伯之嫌,一掀竹簾,慌忙走出樓外,來至伯伯麵前,用手捶打前後胸,喊叫:“大伯蘇來!你若有一舛二錯,我為家中之事絕了父女情腸,假扮男形,不辭千裏之遙,來京投府送信,指望伯伯回家葬母救弟。誰料伯伯一氣而亡,母喪不能葬,弟仇不能報,拋妻撇女不能教養,枉中了國家狀元。為臣不能盡忠,為子不能進孝。難道孫家門庭竟至如此敗落?是祖上的陰德太淺了?”蘭英、玉屏二位小姐守著孫繼成,隻是啼哭,丫鬟紅梅見此光景,含著眼淚上前用手將姑爺喉嚨撲擼。不大的工夫,痰氣向下一降,“哼”了一聲,微有氣息。紅梅說:“好了!好了!俺姑爺還過氣來了。若不虧了我,俺姑娘不是小寡婦就是小後婚。”玉屏把紅梅唾了一口,說:“好一個小妮子,哪個與你作耍笑。急去熬薑湯去!”紅梅噘嘴,哭喪臉子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