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通書信愛姐探監 因吊孝蘭英逛燈(1 / 2)

父女本係骨肉親,不料賢奸莫比論。女賢葬婆流芳遠,父奸害婿遺恨深。話說愛姐問來問去,來至監門以外。從窟窿向裏問道:“裏邊有人麼?”且言把守監門禁卒名喚狗皮臉,正在那裏打盹,忽聽有人叫門,立起身形往外探頭一看,問道:“是誰叫門?”愛姐說:“是我。”狗皮臉說:“你這閨女家喊叫甚麼?”愛姐說:“我給俺二叔送飯的。”狗皮臉問道:“你二叔是誰?姓嗎名嗎?”愛姐說:“我二叔是孫繼高。”狗皮臉說:“確有這一個人,是你來晚了。方才開門放風,現時將門鎖了,鑰匙四老爺帶進官宅去了。你回去,明日早些來,等著開門放風,你好進去與你二叔送飯。”愛姐含淚哀求:“禁卒大爺,你老瞞上不瞞下,行個方便,把監門開了,我與俺二叔見一麵,不枉我大遠的走這一遭。”狗皮臉說:“這是朝廷家的禁地,誰敢私開,要是跑了囚犯,哪個能擔的起?去罷,這門是不開的。”愛姐聽了這話,就大哭起來。哭了一會,止住悲聲,口呼:“禁卒大爺,我二叔官事,實是屈情。俺家又是貧寒,有心給大爺你送一分人情,奈家中無力,這有二百大錢,權且送給你老人家買杯茶吃,方便方便罷。”狗皮臉見有了錢,心中暗喜,說道:“別看你年紀小,真會說話。你到懂的人情世事。既是你誠心看望你叔父,我做個私情罷。俗語道的好:何官無私,何水無魚。若是住衙門不丟鬼,除非狗不吃屎。雖然鑰匙帶進官宅,俺們也有一把兩把的私鑰匙。女孩兒家大遠來一趟不容易,你將這二百大錢捎進去,給你叔父零碎使用罷。”愛姐說:“大爺莫非嫌少嗎?”狗皮臉說:“小姑娘若是這麼說,我就收下。”接過錢來揣在懷內,用鑰匙把獄門開放。愛姐隨著狗皮臉進了獄門,複把門鎖上。

狗皮臉領定愛姐來至孫繼高的牢房之外,狗皮臉進了牢房內,說道:“孫相公,你侄女給你送了飯來了。”孫繼高說:“大哥休來取笑我,那侄女方交七歲,焉能到此?”狗皮臉說:“我焉能哄你?”扭項回頭說:“小姑娘,你進來向你叔父說幾句話,你就快出來。看有查監的老爺來看見,大有不便。我上獄門上看看去。”言罷徉徜而去。

愛姐進了牢房,隻見叔父蓬頭垢麵,骨瘦如柴,腿上棒瘡血水濕透衣襟,不由的痛哭起來。孫繼高說:“吾的兒,休要哭,恐有查監的知曉。”愛姐止悲說:“二叔,吃點飯充一充饑,也不枉我娘命我送這一趟飯。”繼高聞言,心中暗想:“愛姐來到監中,隻提他母親,不提他奶奶,是何緣故?”遂問道:“你奶奶在家可安好?”愛姐見問,腹中暗想:“我若說出實言,大約二叔這飯準不能下咽。不免哄過一時,等二叔吃完了飯再說明也不遲。”信口說:“俺奶奶在家可也好哇。”繼高聞言心中犯疑,暗想:“我母親聽我坐監,必然哭的死去活來,焉有好的道理?”複問道:“你奶奶在家到底怎樣了?若不說實言,我吃不下去這個飯。”愛姐見他二叔再三的追問,料想瞞不過去,含著眼淚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孫繼高聞言一怔,說道:“愛姐你說來說去,你奶奶死了嗎?”愛姐說:“已死好幾天了。”孫繼高痛哭起來,哭了一陣,止住悲聲,怔嗬嗬發愣。愛姐說:“這有零碎銀子,留這二叔使用。”繼高接過拆看,果是雪花白銀,心中納悶:“我在監中受罪,兄長上京未回,又無親朋幫助,家無物件賣錢,此銀從何而來?”愛姐見他二叔看銀不語,知他心中犯疑猜,遂問道:“二叔不語,莫非疑此銀來路不明嗎?”繼高回答:“正是。”愛姐又將賣身遇嬸,贈銀殮親說了一遍。繼高說:“吾兒言之差矣。趙明把為叔害到死地,仇深似海。那有贈銀之理?”愛姐說:“別屈了好人。二叔若不信,現有俺嬸的書字一封,命我送給你看。”繼高接過,拆開一看,上寫道:

趙氏蘭英斂衽百拜孫二相公:

自前日我父心起不良,實係奴之繼母馬氏唆挑趙能殺死丫鬟,徒賴公子。及奴知信,已晚之矣。奴將退婚書誆來撕碎,自此父女不睦。欲救公子,束手無策。適值侄女賣身,奴贈銀殮親,定計十五夜晚吊孝。有奴義姐李夢月伴奴赴京尋兄,救公子出牢。奴心自有天鑒,豈肯失德喪節?雖有衷腸,筆難盡訴,草草手書。蘭英泣拜

繼高看畢,心中暗想:“父是毒蟲,女倒賢德。”不由兩眼落淚。隻見狗皮臉從外進來說道:“孫相公,你令侄女入監工夫太大,打發他回去罷。四老爺不久查監了。”繼高回答:“我曉得。”眼望愛姐說道:“監中無紙筆,修書不便。若見你嬸,就言為叔感謝不盡。你回去罷。”叔與侄女灑淚而別。不多時來到家中,龍氏問道:“監中送飯為何去了這半天?”愛姐遂將監中之事述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