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慶幸(1 / 3)

【慶幸,世界上那麼多的人,我偏偏遇見了你。】

雖然在美國待了一段時間,但杜建國和陳芸對杜歡要回國這個決定還是很支持的。畢竟杜知昊在國內已經抱怨好多遍沒有家常菜吃,畢竟杜建國和陳芸也有一副中國胃。

隻是駱少傑的父母有點不舍得杜歡他們,杜歡再三保證隻要有時間就來看他們,也說隻要他們想回國,盡管給杜歡打電話。駱少傑不在了,杜歡就是他們的女兒。

杜歡回國之前就聯係過林文文,讓她查了那個和她聯係、要買她版權的影視公司,確認對方可靠之後,才約了對方見麵。

見麵地點約在江城市中心一家咖啡廳。對方誠意很足,杜歡還是挺滿意的。

從咖啡廳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杜歡剛跨出門口,就看見對麵走來一群人,走在最前麵的不是別人,正是紀東文。

其實決定回國的杜歡就知道肯定會見到紀東文,可她沒想到會那麼快。

杜歡愣了愣,紀東文也停下了腳步。他身後跟著好幾個人,可他卻就這樣站在杜歡麵前,路人紛紛側目,杜歡並不想那麼惹人注意。她想躲,紀東文的目光卻變得異常深遠,他開口叫她的名字:“杜歡。”語調平靜,好像對她出現在國內並不意外。

避無可避,杜歡也隻能硬著頭皮打招呼:“紀先生,好久不見。”其實不久,因為在不久之前她在酒店遠遠看過他一眼,隻是他並沒有發現。

“好久不見。”紀東文也道,目光始終停留在杜歡的臉上。好久不見了,從得知她要回國,他就提前一個星期回來了,確實有一個星期沒有她的消息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杜歡找了個借口,畢竟她不想再和紀東文一起出現在八卦雜誌上。

紀東文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側過身子,讓出了一條路。

杜歡走後,他才步入了咖啡廳。那家咖啡廳剛開業不久,是紀氏旗下的,也是江城唯一開在書城裏的咖啡廳,剛開業不久,紀東文是來視察業務的。其實這樣的小事,本不用勞他大駕,可他無意間聽說杜歡和人約了在這裏見麵,於是臨時決定自己來一趟。

咖啡廳裏人並不多,紀東文也不想引起轟動,就讓跟來的人先走了。自己點了一杯咖啡,打算坐一會兒就走。

可他剛喝了一口咖啡,就聽見鄰座一個男人正在打電話,聲音還挺大。

“張總我和作者見上麵了。和她聊了很多,她還說希望我們不要對原著多加改動。我按你說的答應她的,反正先讓她簽了合同。哪有IP改編不改動原著的,要是不改動還叫什麼改編啊。再說,不改動也沒人看啊,真以為現在觀眾都喜歡原著劇情啊,觀眾要看的是狗血……”那人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紀東文卻聽得直皺眉。

他知道,這人口中的原著作者是杜歡,他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脖子上掛著的是環亞的工作證。

他口中那位張總,應該就是環亞影視的張崇明。

“唉,話說這個作者長得還真好看,身材也好,是張總你喜歡的類型,下次簽約我把她介紹給你認識。我們張總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氣……”那人轉換了話鋒,還在不停地說著。

這一回,紀東文沒有忍住,手裏一杯咖啡一滴不剩落在了那人頭上。

“你幹什麼呢?!”那人被潑了一身咖啡,扔掉電話,罵罵咧咧地起身。

紀東文就站在他麵前,寒著一張臉,將手裏的咖啡杯放在一旁。然後拿起那隻被丟在一邊,還沒有掛掉的手機,放在耳邊,冷冷道:“張總,我是紀東文。”張崇明顯然也沒想到員工的電話會被別人接到,也沒想到接這個電話會是環亞一直很想合作的紀氏總裁紀東文,那邊客客氣氣,點頭哈腰好一番問候。

可紀東文顯然沒有耐心聽這些,他隻對著張崇明道:“抱歉張總,紀氏恐怕不會和環亞合作了,因為光是張總手下員工的品行,就讓我看到了環亞的未來。還有,你們口中剛剛大肆討論的那位作者,是我的太太。”說完這句話,他掛了手機,將它放在早已目瞪口呆的主人手裏,抬腳就往咖啡廳外走去。

杜歡是在第二天接到影視公司的通知,說合作無法繼續。她仔細問了,對方支支吾吾說不明白,但是一不小心提到了紀氏。

於是一出“前夫斷前妻財路”的戲碼,就在杜歡腦子裏轟轟烈烈上演了。她腦子一熱,就去找了紀東文。

她到紀氏大樓時,發現前台已經換人了。她已經決定當這個新人問起她是誰的時候,她要回答:“我是紀東文的前妻。”可沒想到這個新人卻並沒有問她,反而還笑眯眯地道:“您來了。”

杜歡一臉疑問,問道:“你認識我?”

“對。”新人點了點頭。她當然認識這是誰,上一任前台就是因為八卦紀總和宋舟瑤的事,被紀總炒掉的。那之後,紀總放下話來,他不想再在紀氏聽到些有的沒的,他的太太有且隻有杜歡一個人。從此以後,紀氏上上下下都清晰而深刻地記住了杜歡的臉。

“紀總的特助吩咐過,如果您來,可以直接去見紀總,不需要預約。”新人又道。

本來杜歡是上來和紀東文理論的,氣勢很足,可現在聽新人這麼一說,她倒覺得好像是紀東文特意在等她上去似的。她突然有點不想去了。

於是她丟下一句“我想起還有點事,改天再來”就要走,卻迎麵撞上了紀東文。

他正從外麵進來,見到杜歡好像並沒有什麼意外,隻是問道:“來找我?”

杜歡隨口扯謊:“不是,我隻是路過。”說完就要走。

可手卻被紀東文拉住了,他說:“杜歡,我們談談。”

杜歡掙紮:“沒什麼好談的。”

可紀東文不依不饒,依舊抓著她,望了四周一圈,才繼續道:“你也不想在這裏被圍觀吧?”

最終,杜歡還是跟著紀東文上了他的辦公室。但其實,隻要她用心想一想,就會明白在紀氏的大樓裏,並沒有什麼人敢圍觀紀東文。

紀東文的辦公室還是和原來一樣,杜歡站在那裏,都能回憶起從前一次次在他那張沙發上,等他等到睡著的樣子。

紀東文倒了杯水給杜歡,遞給她,然後說:“關於環亞那邊的事,我很抱歉。”

杜歡仿佛此時才記起來,自己今天來找紀東文,是為了什麼事。她沒有接那杯水,紀東文最終把它放在了她麵前。

他繼續道:“但環亞那邊並不是真心想要和你合作,他們隻是想將你的原著改成狗血的愛情劇集。”他這話一出口,杜歡就猛然想起了林墨這個角色。

她笑了一下:“那誰是真心想和我合作?紀氏嗎?你嗎?當初口口說尊重我,後來你還不是給‘林墨’這個角色加了大量戲份。”

紀東文離她很近,可以清晰地看見她眼底的失望。

許久之後,他終於說:“杜歡,對不起。”

杜歡怔了怔,下一瞬間她道:“沒事,反正也是賣給你的版權,你要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收了錢的,沒話可說。”頓了頓,她又道,“但希望以後我不管如何處理我的版權,紀先生你,都不要幹涉。”杜歡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後放下,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對不起,那天不該把你丟下。”但紀東文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杜歡原以為紀東文道歉,是因為“林墨”這個角色,卻沒想到,他說的是那天把她丟在路邊的事。

她掙脫他的手,緩緩道:“可你到底還是把我丟下了。”

杜歡再次見到紀東文是在三天後。

林文文失戀了,哭著喊著要杜歡和金夏出來陪她。金夏跟著蕭宸在劇組,隻能杜歡來了。等她把孩子哄睡,趕到酒吧的時候,林文文已經喝得爛醉了。

杜歡試圖把她弄回去,可是她死死抓抓吧台上的扶手,非說還有人要來。杜歡可是見識過喝醉的林文文的,她很有可能會把前男友找過來打一架。正心急如焚要馬上帶著林文文離開,林文文卻忽然指著前麵大叫:“沈川!這裏!”杜歡一怔,回過頭,來的人可不就是沈川嗎?她吞了吞口水,問道:“沈川……你是文文的前男友?”

沈川慌忙否認:“不!不!不!我可不是,隻是剛好就在附近,又收到了林文文的微信才過來的。”其實,杜歡不在的這段時間沈川總是去和林文文套點關於杜歡的消息。沒辦法,沈川每次看著自己老板愁眉不展,都覺得自己的工資卡在瑟瑟發抖。

一來二去熟悉之後,就和林文文互留了微信,這不,就在剛剛,她還在微信裏大喊要他出來喝酒。沈川本以為隻有她一個人,有點不放心,誰知道杜歡也在這裏。

眼看沈川一個男的在這裏,杜歡頓時鬆了口氣,憑她一個人,還真沒法把林文文弄回去。

於是杜歡提出要沈川幫忙。

可沈川竟然拒絕了,因為他說紀東文也在這裏,此時已經微醺了,他要送紀東文回去。杜歡一聽紀東文也在,當即覺得自己力量驚人,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將林文文送回家。

可誰知她正準備送林文文回去,林文文的手卻死死攥住了沈川的手,怎麼都不放開,非要讓他陪自己喝一杯。沈川掙紮無果,最終可憐兮兮地看著杜歡,問她能不能把紀東文送回家,待會兒林文文由她來送。

杜歡當然是不願意的,可林文文這貨,又死活不肯放沈川走。杜歡權衡之下決定給紀東文找個代駕。

可杜歡跌跌撞撞將紀東文扶到了車旁,他卻像個孩子似的,不肯上車,拉著杜歡的手一直傻笑。傻笑過後,又拽著她往車裏鑽,邊鑽邊說:“……走……回家……”

杜歡拚命掙紮,還是掙不開他的手。代駕司機一臉正義:“這位小姐,你就送這位先生回家吧。我還趕著回家給寶寶煮消夜呢!”

杜歡自從有了女兒之後,就母愛泛濫,一聽司機也有個孩子,當即就鑽進了車裏,隻想著司機能早點收工回家照顧自己的孩子。

路上,紀東文靠著她的肩膀已經睡著了,杜歡忍不住問司機:“師傅,你讓孩子一個人在家放心嗎?”

司機一頭霧水:“什麼孩子?”

杜歡也是震驚:“你剛剛說要去給寶寶煮消夜來著?”

“哦……那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女朋友。”

“……”杜歡憤慨,沒事瞎叫什麼寶寶!

杜歡送紀東文到家的時候,紀家的用人都已經休息了。她本著幫人幫到底的想法,把紀東文扶到了房間裏。雖然很久沒來了,但屋子裏一切都沒有變,密碼鎖的密碼也是。

她將紀東文放到床上,又替他脫了外衣和鞋子,隨手蓋上了一塊毯子,才退出他的房間。

剛到門口就聽見一聲狗叫,堅果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看見她搖頭晃腦地叫了一聲。堅果已經很大了,撲上來差點讓杜歡摔倒。

杜歡努力站穩腳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堅果聽話地不再叫喚,乖乖坐在了一旁。杜歡這才繼續退出了房間。關了客廳裏的燈,正要出去,卻又聽見“砰”的一聲,好像是從偏廳發出來的。她慌忙去看,堅果正歪著站在一堆四分五裂的魚缸麵前。幾條脫了水的魚正在地上瘋狂亂跳。

那裏麵的魚,還是以前杜歡親自去花鳥市場裏挑來的。她常說紀東文的家裏沒有煙火氣,於是買了魚,又撿回來一隻狗。而現在,也是她撿來的這隻狗,正在謀殺她買來的魚……

“堅果!你是狗不是貓,沒事撈什麼魚?!”杜歡訓道。然後迅速將地上的魚轉移到浴室的浴缸裏。

等她收拾完地上的水和碎片,天邊都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想著要在紀東文醒來之前離開,她匆匆將手裏的碎片丟在了一邊的垃圾桶裏。可堅果這隻傻狗,看見什麼都好奇,眼看就要把爪子伸進去撈,杜歡怕它傷著,慌忙阻止。然後,她自己的手被玻璃割傷了……

傷口有點大,血珠冒出來,一滴滴落在地上。杜歡趕緊跑去清洗,她用紙巾包著手指簡單止血。然後繼續來收拾地上的血跡,卻發現有一滴血,落在了紀東文打開的抽屜裏。怕弄髒什麼重要文件,杜歡急忙打開抽屜查看,卻在見到那份文件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那是她寄給紀東文的離婚協議書,右下角處她的簽名清晰可見,可左下角是空白一片。紀東文沒有簽名,原來他們還沒有離婚。

“離婚協議書我沒簽。”紀東文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杜歡身後,他突然出聲,嚇了杜歡一跳。緊接著,他又道,“你受傷了!”說完這句話,他已經轉身離開,再回來時,手上已經拿了一個藥箱。他輕柔地揭開杜歡手上被血滲透的紙巾,然後替她上藥,包紮動作一氣嗬成。

“為什麼不簽字?”杜歡突然問道。

紀東文剪斷她手上的紗布,抬頭看她許久,然後才道:“我不想,不想和你離婚。”他舍不得,舍不得杜歡,舍不得他們的孩子,舍不得關於她的一切。就連她那部手機,他都每天替它充滿電。連她走後,她房間裏的擺設都沒有動過。

“可是那又如何呢?紀東文,橫在我們之間的,不是別的什麼,是你的兒子。你捫心自問,為了我,你願意放棄他嗎?” 杜歡苦笑道。

她從來都知道紀東文根本不可能放棄宋子陽不管,但她也不可能和宋子陽和平共處,兩者不能共存,所以她替紀東文做了選擇。

她好不容易走了那麼遠的路,現在卻因為紀東文的一句“我不想和你離婚”而差點回到原點。她不能,不可以,她不要回到原點,不要所有努力白費。

所以她沒有等紀東文的回答,轉身走了。

所以她也並不知道,紀東文為了讓她和孩子回來,已經答應宋舟瑤將自己名下三分之一的財產都轉到宋子陽和她名下。而宋舟瑤也答應,隻要紀東文這麼做了,她就將宋子陽的撫養權讓出來。

本來這件事昨天就應該辦成,可沈川卻中途聯係他,說是關於宋子陽的身世還有些問題有待考證。

所以轉讓財產這件事暫時擱置了,宋舟瑤暫時還擁有宋子陽的撫養權。

從紀家出來之後,杜歡就決定了要回美國。一方麵是因為影視合約並沒有簽成,另一方麵是因為駱少傑的父母,多次致電說很想她和孩子。所以她想先回去看看他們。

更重要的是,如果繼續待在國內,她根本無法避開關於紀東文的消息,而她已經累極,不想和他繼續糾纏。林文文和金夏自然是不樂意她那麼快就走的,可杜歡去意已決,她們也留不住她。

臨走前一天,陳芸燒了一桌子菜給杜歡和孩子餞行,說過段時間,她和杜建國就去陪杜歡。杜歡笑著說不用,她的父母還是待在國內更加適合。

杜建國聽說女兒才來幾天就要走,心情抑鬱,就喝得稍微有點多。

醉得昏昏沉沉之際,他半真半假地對杜歡說:“女兒啊……我昨天遇見那個買我農莊的人了。那老頭兒在路邊下棋,根本沒經營農莊。我上前去問他,你猜他怎麼說,他說他根本沒錢,是有人給了他一張支票,又給了他一筆錢來裝買家的……你說巧不巧,給他錢的那個人正好也叫紀東文……你說巧不巧……”說完這些,杜建國靠著桌子沉沉睡去。陳芸對著他一頓抱怨:“女兒都決定去美國了,你還提他幹嗎?讓她走也走得不安心……”

杜歡卻覺得,自己心裏一陣陣地發疼。她一直以為紀東文隻關心宋子陽,卻沒想到他也在暗地裏補償著自己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