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事上,奉建支線承擔第六戰區的軍用物資運輸,直接支援前方戰場,其軍事上的作用不言而喻。該支線因第六戰區“軍運需要迫切”,“共運軍米軍品商貨等七五六二三公噸,計九一八一五延噸公裏”。此外,新渝支線的軍米,亦為支援前線而運。在四川省辦驛運的運輸業務中,最富特色的是特種工程的工糧、工料運輸。特種工程即為修築軍用飛機場,軍事目的突出;其工糧、工料運輸,軍事意義也就十分明顯。四川省辦驛運前期的川西支線總段即為特種工程而專設,“因新津特種工程緊急”,“共承運工糧三四九三四二噸,計一五六四八一延噸公裏”。與此同時,渝廣水陸聯運線亦參與新津特種工程的工糧運輸。1944年1月,成都周圍地區大量修築或改建軍用飛機場,由川西驛運區承擔此種特種工程的工糧、工料運輸,任務完成出色,“交通部以本處參加特種工程運輸異常努力特予嘉獎”。更重要的,正如時人所言:“驛運工具在後方空軍基地的建築中發揮了極大的效率之後,我們從事驛運的人們,又一度地警覺到我們要比前線壕塹中的士兵,對敵作戰發揮著更積極的威力,因為B-29式飛機正是我們用作轟炸日本本土的武器。”軍用飛機場修築完成,為盟國飛機轟炸日本本土提供方便,事實上加速了抗日戰爭勝利的進程。基於此,四川省辦驛運的工糧、工料運輸,也就具有了更為深遠的軍事意義。
政治上,四川省辦驛運發動民眾參加驛運,從某個角度而言提高了民眾的戰時政治覺悟。“中國從古以農立國,人口眾多,牲畜繁盛,平時幾無一家不備驛運工具,所謂南船北馬,民間蘊藏的運輸力量,極為雄厚,如果驛運機關能夠一方麵用政治力量,加以登記、編組、誘掖,和保護,一方麵運用經濟力量,予以充實、改良、指導,和合理調派。此種雄厚的民間輸力,便可擔起戰時運輸,換言之,便足解決抗戰期中的運輸困難問題”,解決運輸困難問題,是從經濟意義上立論,然而對於四川省辦驛運而言,其在營運過程中發動大量的民眾參加戰時驛運,更重要的是提高了民眾的抗戰覺悟,實具政治上的深層內涵。
四川省辦驛運雖在營運中損害過民眾的部分利益,但其所承擔的各項運輸任務都能圓滿完成,特別是軍公運輸;沒有大量民眾的參與,那隻能是紙上談兵,無濟於事。就因有成千上萬民眾參與戰時驛運,四川省辦驛運總能在經費不足、工具匱乏的困境中努力經營,最終完成任務。據時人的議論,戰時驛運,“一方麵普遍發動民間運輸力量,加以編組訓練,使其負擔一部分運輸工作,有條理,負責任;同時對交通阻塞之地,漸漸地傳播現代文化,宣導國家政策,直接間接可以提高人民的知識水平,發揮其自治能力”,基於此一看法,四川省辦驛運有了更多的政治意味。再如國民政府所言,戰時驛運是“組訓民眾的洪爐,發揮民眾力量的偉大機構”,此說雖不免有誇張成分,但在發動民眾參加戰時驛運的過程中,使民眾或多或少能認識到驛運在抗戰中的積極作用,由此逐步提高民眾的抗戰覺悟,此一看法應是可以成立的。
對四川省辦驛運一般意義上的探討,可以認識到其驛運事業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又發展了傳統,在抗戰時期的經濟、軍事、政治上具有積極意義。如果由此再深入思考下去,包括四川省辦驛運在內的戰時驛運,其傳統驛運方式的戰時運用等,卻支援了近代的戰爭,這不能不令人深思。
眾所周知,至近代,中國傳統逐漸成為落後的同義語。“麵對西方強勢文明的衝擊,近代中國不乏陶醉於歐風美雨中者,對中國傳統文明的鄙薄已成為近代國人的流行觀念,‘打倒孔家店’的呼聲即可印證,廢漢字、廢國醫的激進舉動,反映了當時人們反傳統的心態”。作為傳統的驛傳係統以及傳統的運輸工具如板車、木船等,都成為反傳統的先鋒戰士們所貶斥的對象;但在中日兩個民族生死較量的戰爭中,卻成為近代交通並不發達的中國解決運輸困難的有效手段。這樣的曆史也許告誡了反傳統的戰士們一個道理:傳統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會有其特定的意義。因此,也就可以提出一個問題:中國數千年的傳統是不是應該重新定位?這也許是本文留下的懸念,也許是以後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