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席娃(2 / 2)

晚上,人們去鬧房,尋不見新郎官。新房裏空空如也,沒有彩電、音響、冰箱、席夢思……水仙姑娘淚水漣漣,守了一夜空房。

席娃幾個月都沒回來,村長隻好重選。水仙姑娘也耐不住寂寞,遠走高飛遠嫁他人。

到第三年秋天收獲玉米的時候,席娃又出現在小鎮了,還引回來了個雙眼皮、個兒細高的外地妞兒。

幾個哥們兒在鎮上新開的鴻運酒樓宴請席娃和那個妞兒。

“這回發了多少?”天順挑起一塊雞腿。他新近買了輛桑塔納,拉著一家四口到南方逛了一圈。

席娃笑了笑.抿了一口酒。

“幹了!”拴勞舉杯示意。

“不行,不行。”席娃瞥了一眼身邊的妞兒.“比不上前兩年了。”

“怕是氣管炎(妻管嚴)犯了。”銀弟給那個妞兒斟滿一盅兒酒,雙手拱拳道:“小姐福大命大,席娃發財,你享福。”

那妞兒臉一紅,斜了席娃一眼,含笑道:“我是他的秘書。”

天順、拴勞、銀弟一怔。

“我想跟你們商量個事兒。”席娃低下頭,臉上現出愧疚的神情。他給幾個人都斟了酒,端起酒盅,“就是給村上修水泥街道的事……”

“別提那事了。”天順沒有端酒盅,冷冷說道:“你幹脆從稅務所的樓頂跳下來算了。”

“要嫌高,從我才蓋的三層上跳一回也算事。”拴勞把筷子往桌上一摔,“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是跟喝涼水一樣.那不如學幾聲狗叫。”

“憑你那吹牛的本事。還什麼秘書不秘書的。”銀弟哼了一聲,往地上吐了口痰,斜睨了一眼那個妞兒,端起酒盅。

“還打賭不?”天順陰沉地笑著。

“你要贏了,把那個勾你魂的婆娘白送給你!”銀弟怪模怪樣地笑。

“我的汽車也給你了!”拴勞咧嘴一笑。

席娃回望了身邊那妞兒一眼。那妞兒隻是一筷子一筷子地挾桌上的涼黃瓜吃。

“今天這客算我請了!”席娃猛地喝完一盅酒,臉上一片潮紅。

“算咧,算咧。”天順一擺手,“弟兄們算領教你了,還是夾著尾巴走算咧。”

拴勞慢慢地往盅裏倒酒,“算咧,席娃回來一趟也不容易,再說還引個……”

“省幾個錢給你……噢,秘書,給人家秘書買個戒指項鏈啥的,也別在弟兄們麵前丟人現眼的。”銀弟有些幸災樂禍地望著那妞兒。

席娃的瞼由紅變白,又由白變青。他的頭上浸出了一片汗,眼神茫然地在酒店裏搜索一圈,又落到那妞兒臉上,緩緩地說:“算咧,白回來一趟。走吧。”他扶著桌麵站起身來。

那妞兒一聲不吭地站起來,挎上那乳白色的小包,那美麗的雙眼皮高高揚起,說了一句洋話:“拜拜。”

席娃在轉身的一刹那,從懷裏掏出一疊人民幣扔在桌子上。牽著那妞兒的手走出了酒樓。

誰也沒有再回首。

天順、拴勞、銀弟三個人怔怔地看著他倆走出門,然後目光又都落在桌麵上席娃扔下的那疊人民幣上。

他們都看清了,那幣的麵額是一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