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琨奇

先生百年華誕在即,作為弟子,身雖不能常繞先生膝下,心卻早已飛到先生身邊。先生對我的耳提麵命、諄諄教誨與親切關懷,就像一幀幀的電影鏡頭,清晰地重現在我的腦海之中。弟子不才且不肖,深負先生的期望,謹以此文,表達對先生的崇敬與祝賀。

一 何門受業

1982年,我在安徽師範大學攻讀先秦史碩士學位,學位論文的內容是先秦的土地製度,在論文寫作的過程中,有關中國古代曆史分期的問題成為論文寫作的關鍵。在認真學習了諸家的學說後,十分服膺先生的魏晉之際封建說,遂萌生何門受業之誌。1984年下半年,鬥膽冒昧地上書先生,表達自己的意願並呈上自己已發表的文章,不久即獲先生賜函,鼓勵我參加當年的入學考試。由於當時未有提前畢業的先例,故延宕至1985年上半年才得以參加考試並被錄取成為先生的博士弟子。先生本屆就收了我一人,我深知先生對我的青睞,內心的感激之情難以言表。

先生當時的博士弟子除我而外尚有比我早半年入學的謝重光、林立平以及在職的陳琳國共四人。每周的星期一上午,我們都齊聚在紅二樓先生的家中,聽先生給我們講課,內容是先生的治學思想、治學方法及專題研究,形式是先生講大家討論;此外,每月的第一個星期二上午,我們參加魏晉南北朝史教研室的教研活動,參加人員為北師大曆史係魏晉南北朝史教研室的全體教師和研究生,形式是按事先規定的次序,每次由一人準備一個專題研究的成果在會上宣講,大家圍繞著此專題討論;平時我們在讀書和論文寫作的過程中有問題均可直接向先生請教。先生的這種帶研究生的方法使我受益匪淺,他使我不僅對先生的學術成就有較深入的了解,更重要的是對先生的治學理論與方法有了更直接、更清晰的認識;先生不僅讓我們對先生自己的學術思想有深入的了解,還讓我們直接參加北師大曆史係魏晉南北朝史教研室的活動,讓我們能開拓學術視野,吸收諸家之長。在討論的過程中,我們能暢所欲言,互相切磋、互相啟發,這對自己的學術水平的提高,作用極大。

先生在為我們營造了一個十分民主而又寬鬆的學術氛圍的同時,也給我們施加了一定的壓力,平均每人每年隻有一次在教研室宣講自己最新研究成果並向大家討教的機會,但是大家事前都必須認真準備,拿出比較像樣的文章來,經過大家的討論,精心修改後就成為比較成熟的文章,可以公開發表了。我們幾個博士研究生的研究專題也各有不同,我確定的專題是秦漢小農與小農經濟,先生要求我能比較深入地探討秦漢小農與小農經濟的形成、發展與衰落的全過程,並分析其原因,進而論證魏晉之際封建說。重光兄研究寺院經濟、立平兄研究城市經濟、琳國大師兄研究製度,先生根據我們各自的研究根基,提出不同的研究方向與要求,是在精心打造一支學術團隊,先生是希望我們能繼承其衣缽,光大其所開創的學術領域。先生的這種培養後進與教學的方法是成功的,不僅北師大曆史係魏晉南北朝史教研室受益,我們這些弟子們更是終身受益。先生不僅是學術上的大師,他同樣是培養人才與教學的大師,他的這種培養人才的方法是值得我們認真總結並加以推廣的。

二 沐浴師恩

先生在學術上是大師,但為人處世卻十分謙和,慈祥的笑容常在臉上,不管什麼人見到先生,都有如沐春風之感。對我們這些弟子,先生則是當親生的兒子來疼愛的。不僅在學問上指導,在生活方麵也給予無微不至的關懷。每逢節日,先生總是將我們召集到一起,不是在家中就是在學校的實習餐廳聚餐一次,平時也常常留下我們一起用餐。每次先生給我們授課,師母總是用茶、水果等招待我們,我們隻要表示過意不去,師母總是戲稱:“先生和你們都是大知識分子,我是小知識分子,就隻能為你們服務了!”歡聲笑語總是蕩漾全屋,其樂也融融!

當時我在北京求學,我的妻子在揚州師範學院外文係任教,既要承擔教學與科研的任務,又要獨力撫養兒子,以至患上了嚴重的室性早搏。先生得知這一情況後,特請了北京的一位專治心髒病的名中醫為我妻子診治。一劑藥服下後,病情就暫時得到緩解,以後就一直用這個方子服藥,終至痊愈。為徹底解決我的困境,先生動了先將我的妻子調進北師大的念頭。當時錢鍾書先生的女兒錢瑗任外文係的副主任,經她親自對我的妻子考核合格後,再由曆史係和外文係共同打報告給北師大人事處,請調我的妻子至北師大外文係。北師大人事處破天荒地給揚州師範學院發出了商調函,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先生因我而為的結果。十分遺憾的是,由於我們自己不會辦事,揚州師範學院竟然不同意放我妻子到北師大,冠冕堂皇的理由當然是惜才!這不僅使先生的一片苦心和努力付諸東流,也成為我們自己終生的遺憾!我們太不會辦事了,我們對不起先生!但是先生對我們的關懷我們是沒齒難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