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背心的男人像是看出什麼,低聲地說了聲:“搜!把這屋子裏的房間都給我搜一遍!”
那個時候,晨心已經背靠著我的房門,距離我隻有一步之遙。我知道再瞞不住了,就想推開門走出去,誰知道,隻那一步的距離,晨心卻先我一步把我的房門給關上了,用她的身體擋在了我的房門上。
我聽見房門的鎖輕輕地“哢”了一聲,晨心在門外把我給反鎖了。當初在租這公寓的時候,我這房間的鎖,恰好就在外頭。
不僅如此,晨心還輕聲地囑咐我:“沫沫,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出來。”
眼看外麵的爭吵越來越激烈,我瘋狂地拍著門,整個人都趴在門邊聽著外麵的動靜。卻隻聽見晨心大聲地喊著:“你們不用白忙活了,我就是安沫沫。”
“你這個臭婊子,剛剛還敢騙老子,你是活膩了!”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你們要幹什麼!”
“走,跟我們走!”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勁了,瘋狂地拍著門,叫著:“晨心,晨心,你做什麼,放我出去,我和他們理論!晨心,你不是我,他們要找的人是我啊!”
我一直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我說“你們這群笨蛋,你們要找的人是我,不是晨心”,我還說“你們是不是出門沒戴眼鏡,我才是安沫沫啊,我才是!我才是安!沫!沫!”
可是沒有人搭理我,我叫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所有的聲音都喊出來。我拍門,用身體一次又一次地撞向房門,可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外頭的動靜漸漸地遠離了,他們是不是已經把晨心帶走了,他們要把晨心帶到哪裏去?如果他們發現晨心欺騙了他們,不是安沫沫,他們又會怎麼對待晨心?
我心急如焚,在房間裏歇斯底裏地哭,從房門一路爬到了床邊拿了手機,想要給所有的人打電話,可是我的手抖得太厲害,我連電話號碼都輸不好。我一邊哭一邊撥通所有號碼本裏的電話,我按來按去才發現,我手機裏儲存的電話號碼簡直少之又少,除了晨心之外,居然隻有葉琛的。
我打通了葉琛的號碼,深夜裏,他似乎是睡著了又被吵醒。
他說:“喂?沫沫?”
我聽見自己遊離的破碎的聲音,我歇斯底裏地叫著:“葉琛,葉琛!晨心被人帶走了,晨心被人帶走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他們把晨心給帶走了,他們把我唯一的好朋友給帶走了。可是,他們想要帶走的,其實是我啊……”
葉琛在電話裏頭究竟說了什麼,我根本就聽不見。我在電話裏號啕大哭,也不知道陸陸續續地說了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哭了有多久,我一邊哭,一邊又爬回去敲房門:“渾蛋,渾蛋啊,把晨心還給我,把晨心還回來!”
晨心剛剛就說過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也說過那些人並非善茬,想必她剛剛從貓眼裏看見的,就是那群人拿著鋼管凶神惡煞的樣子,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想著要把我保護起來了吧。她甚至不舍得我去開門,要自己去開門。她用她的身體把我的房門給擋住,說自己就是安沫沫,可是她不是安沫沫啊,安沫沫是我這個渾蛋,是我這個貪生怕死的家夥,是我這個在危急時刻自己躲起來,讓朋友上去挨刀的殺千刀的人啊!
我簡直恨死我自己了,如果我知道那些人那麼凶狠的話,我怎麼能夠讓晨心去開門,我怎麼能夠讓她一個人去麵對七八個可怕凶殘的男人,我肯定是腦子燒壞了,我當時怎麼可以躲起來。
你已經眼睜睜地看著程琳琳在你麵前摔死了,你難道還要眼看著另一個好朋友在你麵前消失嗎?
安沫沫,安沫沫,你罪該萬死啊。如果晨心有什麼事情,你就是死一千遍也不夠。
對門的小狗不叫了,夜也漸漸地沉寂下來,我哭到沒有聲音了,嘶啞著再叫不出來。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我的房門終於被人打開了。
葉琛用袖子捂著嘴,跑到我身邊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沫沫,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家裏遭賊了?晨心呢?”
我不理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才發現外頭有煮壞東西的味道,廚房裏,一鍋麵被燒幹了,正在向外麵冒著黑煙。
我心裏一疼,那是晨心剛剛幫我煮的麵啊。她剛剛安慰我說不要太傷心,要煮麵給我吃,就在剛才她還穿著圍裙在廚房裏煮麵,可是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她是因為我才被抓走的啊。
我不顧一切地向外麵奔去,我赤著腳,在樓下叫她的名字:“晨心,晨心,你在哪裏,你在哪裏啊?”
腳底也許踩到了碎石,也許踩到了玻璃,但是我一點兒疼痛的感覺都沒有,隻是心裏很空,很孤寂。我又一次把我的好朋友丟下了,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晨心,晨心,你們把晨心帶到哪裏去了,我才是安沫沫啊,我才是,我才是啊……”
我還想繼續跑,卻被一個人扛了起來,刹那間天旋地轉。我意識到是葉琛,對他拳打腳踢:“你放我下來,我要去找晨心,我要去找晨心!”
他冷著臉:“安沫沫,不要發瘋了,現在要找晨心,隻能在家裏等消息!”
他說:“你不是想找晨心嗎?你得把事情告訴我,我才能夠幫你,你明白嗎?”
也許葉琛說的是對的,在他扛著我回公寓之後,我才一點一點地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那些人其實是要來找我的,但是晨心把我關在了房間裏,說自己就是安沫沫……”我嘶啞著聲音,眼淚流幹了,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葉琛皺著眉頭看著我:“沫沫,你認識那些人?”
我搖了搖頭:“不認識,那些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
葉琛把零散的玻璃碎片全部掃了,又把推倒的桌椅扶起來。他在廚房裏拿了簡便醫藥箱,蹲在我旁邊說:“你的腳還在流血,我幫你包紮一下吧。明天記得去醫院打支破傷風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