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穿著白色裙子純潔得像一個天使,隻不過,像失落的天使?
從東宮跑出來後,我還朝著東宮門前的一個燈柱狠狠地踢了一腳。
結局就是我自己捂著腿憤恨離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自己會這麼生氣,後來我在想,我這麼生氣的理由,是因為葉琛說了大實話,所以我惱羞成怒了。
我發現其實我根本就沒臉去見葉琛。他肯定以為我自甘墮落了,那麼他對我失望,也是正常的。
大半夜,我才發現,我居然無處可去,無人可找。
隻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燈還亮著。我在裏頭買了很多的雪糕和蛋糕,一盒接一盒地吃著。
我慢慢地吞下一個又一個慕斯蛋糕,應該是甜膩的口味,但吃到嘴裏全是苦的。
雪糕冰涼,我的胃很疼很疼,但隻有這樣,拚命地吃,拚命地疼,我才能夠把心裏的疼痛減少一點點。
結賬的時候,便利店收銀台上擺著一本一本的當期雜誌。
我在給錢的時候不經意地瞄了一眼,卻赫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本財經雜誌,封麵的標題是《財經界新秀:從A大畢業的新貴公子林遠喬》。
雜誌的封麵也是他,穿著西裝,戴著一塊翡麗百達手表,眼神明亮。
他還是我以前認識的林遠喬,但仿佛又有什麼不同了。
我隻記得,我以前認識的他,一直一直埋首於實驗室,做他喜歡的實驗。他原來想要深造讀研究生和博士,可是現在搖身一變,成了財經界新貴。
我們有多久沒見了?他變得比以前成熟了,也陌生了。
便利店老板看見我老盯著那本雜誌,多問了一句:“怎麼樣,很帥吧?這本雜誌是這個月最暢銷的,好多女孩子買呢。隻要二十塊,要不要一並買了?”
我伸手想拿,但還是一咬牙,越過了雜誌,拿了旁邊的一瓶益達,放在櫃台上。
“這瓶口香糖,和剛剛的蛋糕、雪糕一起結賬。”
“噢,那雜誌不要了?”
我留戀地看了看那封麵:“不要了。”
結完賬,便利店老板還在津津有味地看著店裏一台二十四寸電視,上麵剛巧在播放夜間新聞。
主持人端坐著,麵容姣好,侃侃而談。我沒有多留意,隻是在走出便利店的時候,聽見那個主持人的聲音。
“各位觀眾晚上好,我是本台實習主持人梁嫣然。下麵讓我們來關注今天的夜間新聞。”
便利店的門是玻璃的,門已經關上了,我回頭看向那台電視,看著電視上的主持人。
我還以為是我恍惚看錯了,可是揉一揉眼,是梁嫣然,真的是她。
她穿著一套嫩黃色的套裝,燙著時下最流行的梨花頭,隔著玻璃門,我不知道她到底播報了什麼,隻知道她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嘴巴一開一合地說話。她的言行舉止,都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主持人,很合時宜。
當時電視台有意在社團裏找一個女實習生,社團本是要舉薦我,實習表格也交上去了,後來經過變故後,我退出了社團,也就沒有關心這件事,卻沒想到,最終選中推薦的人,會是梁嫣然。
原本應該是我坐著的位置,變成了她。
我在馬路上慢慢地走著,慢慢地消化著今天晚上獲知的事情,頭腦一片混亂。林遠喬工作了,梁嫣然也做主持人了,而我呢?我這個自詡目標遠大、誌向高潔的人,居然流落在街頭一無所有。
我沒有家,媽媽躺在醫院,爸爸被告入獄。男朋友被學妹搶走了,我視為姐姐的人成了我爸爸的小三,連我最好的朋友也慘死在我麵前,我已經和整個學校脫節了,也再回不去校園裏了。我從來沒有這樣孤獨過。
我孤獨地走在一片曠野之中,茫茫然在人群中穿行,卻仿佛已經被全世界拋棄。
我問自己,安沫沫,這些人走掉了,你還剩下什麼?
過了好幾天,我還是沒找到工作。我又去東宮找媚姐,她看著我直搖頭:“哎呀,沫沫,你怎麼還來?”
我說:“我怎麼不能來,東宮不是還沒解雇我嗎?”
她把我推了出去,說:“老板可是發了話,不讓你在這裏幹了,說是東宮不歡迎你。”
“東家不打打西家,又不是隻有這家會所了。”
我剛想走,媚姐走前幾步拉住了我:“沫沫啊,你也不用去應聘其他家了,我們老板可是發話了,誰要是敢用你,以後就不和他們有生意來往了。”
我氣憤極了:“他是什麼意思,想讓我幹不下去,封殺我嗎?”
媚姐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我:“我也不知道,你怎麼好端端地得罪老板了?他平時不生氣,一生氣起來誰也壓不住……我看哪,你還是乖乖地回學校讀書吧,這也是老板的意思。”
鬼使神差地,我去了左岸夜色。
阿真看到我,下巴都差點兒掉下來了:“沫沫!好久不見,你怎麼來了!”
我咬牙切齒地說:“我來找葉琛的!他什麼時候在?”
阿真笑嘻嘻地把我領到了休息室門口:“老板昨天談了一單生意,現在在裏頭休息呢。”
我沒有敲門就推門進去,葉琛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裏頭。
我衝上去,想和他理論,誰知道他卻拿了幾張小紙片,摔在了桌子上。
“拿去,明天按照上麵的地址上班。”
我低頭一看,原來是幾張貿易公司的名片。
葉琛怕我不理解,又從裏麵挑出一張,對我說:“明天早上八點半去上麵找張經理,先做著文員,具體怎麼做他會跟你說。”
我拍桌子,大聲說:“不需要!”
葉琛凝眉看著我:“你自己想清楚了。”
我拿起那名片,在他麵前撕碎了,一本正經地說:“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要做什麼文員,我要回東宮!”
葉琛卻像長輩一樣,撫了撫我雜亂無章的毛躁頭發,在媽媽入院後,我就把一頭長發給剪掉了。
“沫沫,不要小孩子脾氣。”
他又說:“如果你要工作的話,那些地方比較適合你,人群沒有那麼雜,對你以後的發展也好。”
我咬了咬下唇,抬頭盯著他,深吸一口氣,很平靜很平靜地說:“葉琛,我是堅決不會低頭的,這條路既然是我自己選擇的,就算跪著,我也要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