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沫沫，求你，救我?
我媽和我爸離開了。
餘子晴還想開口叫我：“沫沫。”
我忽然覺得她十分陌生，她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餘子晴了。是的，當時她在學校撬牆腳被人打的時候，我真的不應該挺身而出救她，我現在知道我錯了，隻有真真正正痛在身上，我才知道那種感覺有多痛。
“餘子晴，我多麼希望，那個時候，我沒有去救你。”說完這句話，我轉身就走。
她在裏麵捂著嘴哭出聲來。
現在我知道，她的那句對不起，是對我說的。
她說：“沫沫，對不起，我搶了你的爸爸，可是我的小孩也需要爸爸啊……”
聽完那句話，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或許以後，會有另一個餘子晴所生的小孩子，和我來分享我的父親。
那個我一直認為隻有我一個人獨享的父親，他會變成另一個人的父親了。
他會把那個小孩子高高地舉過頭頂，給他買玩具，帶他去遊樂園嗎？他會給餘子晴和那個小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嗎，那我和我的媽媽，又應該怎麼辦呢？
我對餘子晴說：“如果我有小孩，我肯定不希望他是別人的私生子，和別人共享一個爸爸，卻永無被世人承認的機會。”
我彷徨失措地跟著爸爸媽媽回了家，才發現我的悲傷像一條淙淙流著的小河，潤物無聲。
回到家之後，我爸終於肯為了餘子晴的事，坐下來和我媽協商了。我媽說沫沫也是家庭的一分子，讓我也留下來聽。
在我爸的敘述下，我知道了我爸和餘子晴的認識經過。
原來他們是在餘子晴畢業之後才認識的，在此之前，餘子晴根本就不知道安逸是我的爸爸。
餘子晴是我們家鄉人，畢業之後就回來做翻譯。去年我爸參加招商引資的活動時，餘子晴是他的翻譯，兩個人一來二去地熟悉了，我爸雖然知道她和我是同一所大學，卻沒想過我們兩個人會認識。
有一次出差，我爸喝醉了，餘子晴把他送回房間，兩個人稀裏糊塗就睡到了一起。
在我爸的敘述中，他所認為的餘子晴是一個性格和家教都非常良好、非常優秀的女孩子。而且我爸說，餘子晴是真的喜歡他，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的。
但是他已經有我媽了，就在我爸想和她分手的時候，餘子晴卻有了我爸的孩子。
自從把餘子晴打了一頓之後，我媽似乎又變回那個穩成持重的賢妻良母角色了。而現在，經過爸爸的一番話，她似乎已經理順了所有人的關係。
我媽撫著額頭說：“安逸，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以我們二十來年夫妻的情分，我隻想問你一句，你想選這個家，還是選那邊那個二十來歲、隻認識不到一年的女孩子？”
在這一點上，我還是非常佩服我媽的，她四兩撥千斤，就把餘子晴的弱點暴露出來了，才二十多歲，還不夠定性，和我爸的年齡差距大，而且認識的時間短，這一切加在一起，全部成了壓垮我爸和她的感情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媽是糟糠之妻，他們還有一個我，如果要拋妻棄女選擇餘子晴，我爸肩膀上要背負的東西就太過於沉重了。
我也凝重地說：“爸，如果你拋棄了媽媽，我也不會認你的！”
在我媽的連消帶打之下，我爸幾乎是毫不猶豫、洗心革麵地說：“羅菲，我還是愛這個家、愛你、愛沫沫的。”
這一句話，聽得我媽哽咽起來，她說：“好，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麼我的要求就是，絕對不能讓那個女孩子把孩子生下來，安逸，你能做到這一點嗎？”
我爸皺緊了眉頭：“羅菲，我既然已經選擇了你們，你為何還要對子晴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咄咄相逼，她的肚子都七個月大了。”
“安逸，不是我狠毒。你想想看，她要是生下來，你以後多出了一個私生子，她要是個不安分的，去你單位鬧，你能架得住嗎，你的工作還要不要了？她來我們家裏鬧，你讓親戚們怎麼看我們家？”
我媽繼續說：“安逸，難道你想讓沫沫多出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後媽，再多出一個比她小二十來歲的弟弟妹妹？她的小孩一旦生出來，無時無刻不是我們家庭不穩定的一顆定時炸彈。”
爸爸陷入了沉思中，他似乎是在和自己較勁，目光深邃，想了很久，他才啞然道：“好……羅菲，我聽你的。”
我似乎聽見我媽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接下來，我爸和我媽又開始聯係私家醫院，我沒有再忍心聽下去，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程琳琳在我房間裏上論壇看帖子，但我知道，她和我一樣心亂如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我哭著對程琳琳說：“我爸媽好像在討論著，要帶餘子晴去做引產手術。”
程琳琳滿目惶然，想了想才說：“沫沫，你媽媽也是為了這個家庭和你著想，你不要怪你媽媽。”
“為我著想，就要毀滅掉另一個生命嗎？”
程琳琳抱住我，拍拍我的後背：“沫沫，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了。”
“琳琳，今天我一直在想，我那個時候為什麼要上前去救餘子晴啊，我當她是我一個很好很好的姐姐，為了她我寧願去打架。可是呢，她背著我從我媽手裏搶走了我爸，破壞了我們的家庭。我現在簡直恨死她了，但是我一聽見我爸媽要拉著她去做引產手術，我心裏還是難過得不行，為什麼會是這樣子的呢？為什麼全部事情，都像是打了死結，每走一步都會萬劫不複……”
程琳琳隻是一直在強調：“沫沫，那是她自己造的孽，和他人無關。”
程琳琳說，每個人都有一個潘多拉魔盒，隻是餘子晴她自己選擇把盒子打開把裏麵的惡魔放了出來。
三天後，是爸媽約定好帶餘子晴去醫院的日子。
爸爸開車帶了餘子晴過來，我和媽媽在醫院等候。餘子晴原本以為要去做產前檢查，隻是見到我和我媽，臉色就變了。
她想走，卻被爸爸架住了，往我們這邊走來。
餘子晴步履蹣跚，不停地追問我爸：“安逸，你不是說做產前檢查的嗎？為什麼要帶我過來手術室，我不過去，我不過去……”
我爸臉上青筋都出來了：“子晴，這個孩子留不住的，生下來也不是個辦法。”
那一瞬間，餘子晴臉上現出了死一般的平靜：“安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是我們的孩子啊，他已經七個月大了，再有三個月，就要出世了啊……”
我媽適時地走上前去，挽住我爸，給了餘子晴致命一擊：“餘小姐，這段時間以來，多謝你照顧我們家安逸了，但是時間長了，他總是要回歸家庭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