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門鈴的時候，我忽然想起電視劇裏一場雪姨要傅文佩開門的片段，網上瘋狂地流傳雪姨之歌：“傅文佩，你別躲在裏麵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搶男人，怎麼沒本事開門啊，開門啊，開門開門開門啊。”
而我在想起這首歌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我媽心中更深的悲戚。
門把響起了轉動的聲音，程琳琳往後退了一步，給我使眼色。
我默默地在心裏數了一二三。
門開了一條縫，裏麵那人還渾然不知，用甜得發膩的聲音說：“不是說去買早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門開了之後，看見我們這三個不速之客，裏麵那人一下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整個人猶如被生活瘋狂調戲的咆哮馬，站在門口風中淩亂，因為那裏麵站著的不是別人，而是我曾經的學姐餘子晴！
餘子晴比我們早兩年畢業，畢業之後我就沒和她聯係了，但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被我爸爸金屋藏嬌！
程琳琳顯然也吃了一驚，尖聲叫著：“餘子晴，怎麼會是你！”
而我媽也是認識餘子晴的，在當時她獨身一人把我送去學校的時候，餘子晴在我媽麵前拍著胸脯說一定會對我這個學妹好，讓我媽放心。當時還把我媽感動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直說遇到好人了。
在我媽回去之後，餘子晴也真的把我當親妹妹對待。以至於當時，在我看見她因為撬人牆腳被人圍攻的時候，二話不說就挺身而出為她說話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個我和我媽曾經交口稱讚的好人，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和我們以這種方式相見。
餘子晴在看見我們三人之後，比亢奮的我們淡定很多。我想她大抵知道我和我爸的關係吧，所以才會在畢業以後，徹徹底底地沒了她的蹤跡。
餘子晴開了門，訕訕地說：“阿姨，你們既然來了，進來說話吧。”
在剛看見餘子晴的時候，我和程琳琳因為太過於吃驚，而沒有對她動手。而進了屋裏，直到看見她穿著寬鬆的家居服時，我知道，我和程琳琳之前準備好的剪刀手和旋風腿，統統不作效了。
我和程琳琳即便怎麼老虎發威，也不可能對一個孕婦動手！
餘子晴的臉色有點兒蒼白，臉上不施粉黛，頭發隻是鬆鬆地綰起來，身上稍微有點兒臃腫。
在進門看見她的身姿以後，我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她的小腹高高地隆起，那肚子顯然已經是遮不住的地步了。她的腳上穿著一雙碩大的拖鞋，腳底已經浮腫，以至於走路都有點兒辛苦。
我光顧著吃驚了，還沒說什麼，便見我媽在後頭風一樣走上來，左手死命抓住餘子晴的肩膀，右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啪。
我媽紅著眼說：“你還算是人嗎，你對得起沫沫嗎？”
要怎麼讓我媽相信，破壞她家庭的元凶，一直潛伏在她女兒身邊，充當她女兒的好姐姐？還死皮賴臉地叫自己阿姨？
我才發現，在此之前我和程琳琳的打算，全部微不足道。而真正的傷害，它看不見摸不著，但它橫亙在心裏，摸一摸就生疼。
餘子晴愣愣地用手撫著臉，嘴唇抖了抖，卻隻是在說：“對不起，對不起……”
也不知道她的對不起是說給誰聽。
我也氣不過，想衝上前去討說法，誰知道我媽已經一把過去扯過了她的頭發，對著她的臉就抓：“就是你這張臉嗎，就是你這張臉嗎？”
我和程琳琳趕緊跑過去，其實我那時候真的想揍餘子晴的，但是她的肚子那麼大那麼挺，我真的害怕我媽那麼打她會出事。我不希望我媽出事，我隻能夠盡量抱著我媽拉著我媽，我一邊拉著我媽，一邊喊著：“媽，媽，別打了！”後來我才發現，我竟然已經哭了。
那時的場麵亂成一團，我媽是個斯文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候，她是真的被逼瘋了，氣急了才會這樣。
也許是因為母親的天性，餘子晴一直死死地護著她的肚子，任由我媽拍打她的背部。我看著她的臉，忽然覺得她可悲又可恨。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我爸回來了。
我回頭一看，差點兒氣死，我爸手裏還提著早餐盒！
就在我媽獨自黯然神傷的時候，他陪伴在懷孕的餘子晴身邊，一大早還出去給她買早餐！
看見我們幾個人在裏頭對峙，我爸也慌張地走了過來，幫著把我媽和餘子晴給拉開了。他沒看我和我媽，隻是盯著餘子晴身上瞧，問她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看了我一眼，隻是惶然地搖頭：“我沒事，我沒事……”
可她那白皙的臉上，已經隱隱地現出了淡紅色的掌印，而且在推搡間，頭發也亂了，衣服也散開了，整個臉被我媽抓得有了血紅色的痕跡。
我爸一看就知道她被我們給打了，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我們興師問罪起來：“羅菲，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粗暴？”
他叫的是我媽的名字，我媽一聽也怒了：“你在外麵包你女兒的同學，你還有臉跟我興師問罪？”
估計是我爸也知道自己錯了，錯極了，他的語氣軟下來：“羅菲，能不能不要在孩子麵前這樣做？而且，子晴也懷孕了，傷著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隻有沫沫才是你唯一的孩子！”我媽斬釘截鐵地說。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餘子晴就在那裏白著一張臉站著，站久了，又靠在沙發上。
此時，門大開著，也許是因為我們在裏麵爭吵，吸引了鄰居們的注意，其間有人打開門出來探聽，聽見是這些內容的，又把大門關上了。
“我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肚子裏的孽障！”我媽紅了眼，還想舉手再打餘子晴，被我爸拉住了手臂：“羅菲，羅菲，你冷靜一點兒，我們回家說，回家再說好不好？”
我爸半拉著我媽下了樓，程琳琳對著餘子晴冷哼一聲，說了幾句做小三不得好死，人在做天在看之類的話。
我冷冷地看了餘子晴一眼，被我媽鬧過之後，她已經顯出疲憊的神色，臉上也是慘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