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為戰鼓電為旗,風雲際會”,任柱順口對了下聯,下聯原為朱元璋軍師劉伯溫所對,暗指朱元璋手下文臣如風、強將如雲。此仍圍旗界一絕對,是棋友均會朗誦,故老夫子常掛在嘴邊。
“好,好一個風雲際會,”翼王因為今天招降了清軍一員大將,興致特別高,指著椅子對任柱說,“來來,我們也來個風雲際會,手談一番。”
洪天奎和另一個持衛見狀,連忙向翼王告退。臨走時洪天奎還得意地看了任柱一眼,言外之意無非就是炫耀,你不是崇拜翼王嗎,今天我給你創造了一個這麼好的機會,看你以後怎麼感謝我。
任柱這時正緊張萬分,他的圍棋隻與老夫子對弈過,自知棋藝不怎麼樣。如今要與翼王對弈,雖說平時日思夜想想了解翼王,可如今事出突然,連受寵若驚的感覺都沒了,那裏還顧的上洪天奎。
“小兄弟哪裏人?”翼王見任柱有些緊張,邊收棋子邊問道。
“淮北蒙城小任莊。”任柱連忙答道。
“那裏的撚子鬧得特別歡,你是哪一撚的?”淮北一帶,當時以鬧撚為榮,有詩為證,‘一莊有撚一莊安,一族有撚一族興;莊有撚,外撚不入,族有撚,及第之榮。’十八、九歲不入撚,幾乎不可能。故翼王有此問。
“任家撚。”任柱回答說,“我親叔叔還是任家撚撚主。”
“那為何不留在撚子裏呢?”翼王問。
“撚子一盤散沙,行事作戰全憑意氣。不設營帳,不備軍糧,‘出則焚掠,歸仍耕種。’缺乏必要的專業訓練,武器裝備也很簡陋。最主要是處事方式,有時人就像好壞不分的強盜,既殺清妖也殺平民,我習慣不了這種行為。”任柱也參加多次撚子出擊,總的印象不佳。
“哦!可如果整頓一下,這就是一支可以借用的抗清力量。”翼王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的說,他決定馬上派人過去聯絡,既然都與清廷作對,就有可能加以聯合和整頓,借機壯大太平軍力量。
博弈進行了兩盤,任柱雖然越下越輕鬆,但畢竟棋藝太遜,敗下陣來。
“翼王棋術高超,卑職輸的稀裏糊塗。”任柱佩服地說。
“稀裏糊塗可不行,”翼王也看出任柱棋藝不怎麼樣,告誡說,“看得出你很聰明,喜歡思考,但光喜歡思考不行,要善於思考。而要善於思考,就要不斷總結教訓,將來你不管是做生意、領兵打仗或者下棋,都要會總結思考。生意蝕本、戰役失敗以及對弈輸棋都是難得的教訓,就看你最後會不會總結,隻有這樣才能不斷提高。”
任柱聽完,真覺得說到自己心坎裏,大覺有益。“剛才第二盤我已竭盡全力,兩處劫爭我都勝了,可對弈下來我還是輸了。所以說輸的稀裏糊塗。”
翼王開心的笑了笑,說:“圍棋、軍事、醫學同出一個道理,都是以全局為重。醫人治病,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不行,必須找出病源,全麵醫治。軍事上也是這樣,千萬不要拘泥於一城一地的得失,要從全局進行統籌策略。對弈更是如此,你過分注意局部劫爭和拚殺,反倒把全局忽略了,安得不敗。”
任柱這時完全消除了緊張感,真心實意地對翼王說:“真是與王一盤棋,勝讀十年書。得翼王教誨,我終身受益。”
翼王也看得出任柱是真心話,嗬嗬笑道:“孺子可教也,有空我會叫洪天奎傳你過來。”
可惜這句話最終沒有實現,時間還不到一個月,洪天奎又火急火燎的托人帶來口信,要任柱到“春鳳茶館”見麵。
任柱向主管教官告了假,趕到“春鳳茶館”,隻見洪天奎早就在等待。
茶館裏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有句話叫做‘福進餐館窮喝茶’,這茶館不比飯館,花的錢少,呆的時間還更長。茶館裏的客人,主要是來往商賈,但許多喜歡熱鬧,愛聽消息,口袋裏有點錢但又不多的閑人,也喜歡到茶館湊湊。
“我明天要走了,”洪天奎永遠都是急性子,一見麵就急急忙忙地說,“翼王明天回安慶,衛隊一起走。以後我們可能難得見麵,邀你出來聊聊。”
“跟了翼王這麼久,翼王到底怎樣?”任柱一臉渴望的問。“你可是曾經答應我的。”
“當然,答應的事我從不賴皮。聽我慢慢道來!”洪天奎喝了口茶,拉開架勢,其實他對翼王以前的經曆也不太了解,不過成天在翼王身邊,翼王的過去聽得多一些。
“翼王名叫石達開,是天國的一員主要戰將,太平天國起義前曾應試過武舉人,不僅武藝超凡,詩詞歌賦更是無一不曉。他喜歡兵書戰策,博覽古今戰例,尤其喜歡戚繼光戰略戰術。
本想憑借一身的本領報效國家,無奈清廷的腐敗卻令他感到沮喪。上下百官,無不貪財,科舉廢止,稅負年加,老百姓是叫苦連天。翼王覺得,這樣的朝廷扶之也無益。後來,他與洪秀全等人,共同創造上帝會,最終目標是想打造一個人人共享太平的美好世界。為了完成這一夙願,他毅然賣盡所有家產,率領數千同族的弟兄投入到太平天國運動中。”
洪天奎看了看周圍,又端起杯子,正要喝一口。任柱聽得過癮,催了他一下,“喝什麼水,講完再喝不可以?”
“不急不急,”洪天奎還是喝了一口,連忙接著說,“他卓越的軍事才能在與清軍交戰中得到驗證,他多次擔任全軍的前鋒、前敵總指揮,由於卓越的戰功,二十歲就被封為翼王,成了天父的第七子。
西王蕭朝貴在湖南長沙陣亡後,太平軍在長沙城下陷入清軍反包圍,形勢萬分危急。石達開立即率部西渡湘江,開辟河西基地,先緩解了太平軍的缺糧之危,又多次擊敗進犯之敵,取得‘水陸洲大捷’,重挫清軍士氣。其後,又為全軍先導,經河西安全撤軍,跳出反包圍圈,奪嶽陽,占武漢,自武昌東下金陵,二十八天挺進一千八百裏,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竟然令清軍聞風喪膽,送他外號曰“石敢當”。你知道吧,清軍竟然很怕與其交鋒。
他勇敢無畏,正直耿介,對部下也很隨和,故博得了全軍將士的愛戴。就連他的敵人也十分佩服,竟然說他‘能以狡黠收拾人心,又能以凶威鈐製其眾,首惡中最狡悍善戰’。”
“嘿嘿,你在聽嗎?不簡單吧,一個月不到就搜集了這麼多,我接著講了。”洪天奎看任柱癡癡呆呆的樣子,得意地笑了笑,卻不知任柱在想什麼。
“這些大事我都零零星星的聽過了,講一點平常小事,讓我看看真實的翼王吧。”任柱知道洪天奎講的很多也是聽來的,故意對洪天奎講的輕描淡寫,不加重視,繼續榨出點其他內容。
“好,這翼王呢,是文武全才。”洪天奎果然受不得激,不由更來了勁,“先講文的。他與南王馮雲山是相當好的朋友,當年在廣西,南王給一家新開的剃頭店寫了個對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