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傷是新傷,照我的判斷應該在這幾天傷的,更確切地說,可能是他出車禍那天弄傷的。”
“如你和狄克所說,他是被催眠了,會不會他是想借疼痛,讓催眠失效?”卡爾提出自己的想法。
阿爾緹妮斯看向他,“要是我,為了讓自己真正清醒過來,絕對不會弄那麼一個小傷口!這麼個小傷口,會不會感到痛,還是個問題。”
卡爾無言以對,想起娜娜在他進解剖室前的提醒:在她麵前,最好不要提自己的想法,因為通常都會被反駁,而且反駁得你啞口無言。
“那你認為呢?”狄克問。
“我認為?”阿爾緹妮斯挑眉,“很簡單,一個人在被催眠,無法反抗,又麵對死亡的時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讓人知道他為什麼會死!如果是我的話,就算死,我也不會放過害自己的人。我相信這位朗穆斯先生一定很恨白烏鴉,所以他絕對不會放過這些人,無論如何他都應該留下線索!我想白烏鴉絕不可能給他留下行動電話,那麼他隻有一個方法可以留下線索。”
狄克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大聲喝道:“那本手冊!”
“Bingo!”阿爾緹妮斯打了一個響指。
卡爾還沒明白過來,隻聽她繼續說道:“你們說那本手冊有一頁被撕掉了,我就覺得很奇怪,白烏鴉行事那麼縝密,若是那本手冊上有寫什麼對他們不利的東西,他們整本拿走就行了,根本不用撕掉一張,因為這樣很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們絕對不會那麼做。既然不是他們做的,唯一能做這件事的就是死者本人,除了他,我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會這麼做,隻有這樣事情才說得通。”她頓了頓,看了一眼狄克和卡爾。
“繼續!”狄克顯然能很好地跟上她的節奏。
“好,我們假設是死者自己撕掉的,那麼撕掉它是為了什麼?撕掉後放在什麼地方才是最安全的?第一個為什麼,我們已經假設過了,上麵一定寫有某些對白烏鴉不利的東西;第二個才是重點,他撕掉後放在哪裏才最安全。車上?我相信他在死前應該知道那樣的車速,絕對會是車毀人亡,放在車上太不保險,而且要是白烏鴉在他死後,比警察先趕到,按照他們的行事作風,一定會檢查車輛的每一個角落,以保證沒有線索可查。那麼當時除了車子,還有什麼地方,既可以不讓白烏鴉發現,又能很好保存它呢?”阿爾緹妮斯走到擺放驗屍工具的工作桌旁,取出一把柳葉刀,刀麵映出她那雙美麗的紫眸。
“他無法踩刹車,車速又那麼快,要打開門跳車的話,死得會更快,那麼怎麼辦?隻有一個方法,吃下去!在自己撞車前,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在自己的手冊上,寫下自己最後要說的話。因為緊急,他的筆力很輕,因此你們才無法用鉛筆弄出他寫的東西,然後在撞車前的一刻,他撕掉這張紙,吃下去。所以當車撞上時,他來不及把手指從嘴邊挪開,碰撞時力度很猛,牙齒也就磕到了手指,傷了它。”說完,她已經來到朗穆斯的遺體旁,用刀熟練地劃開他的胃部,“人在死亡後,胃酸就會停止分泌,也就是說,如果他在死前吃了什麼,死後,所吃的東西都會留在胃裏,絕對不會被消化!唔……他還真吃了不少東西,我看看,沙拉、牛排、鱈魚,好家夥,還有一堆薯條……”
她用鑷子在死者胃部翻找,夾出來的東西先不說氣味,就說樣子吧,真的是……
“有了!”她突然大叫。
狄克和卡爾屏息看著她從朗穆斯的胃裏,用鑷子取出一張沾著胃液而顯得黏糊糊的白紙。
“狄克!”卡爾激動地大叫。
“這位朗穆斯先生很聰明,他知道死後會有人驗他的遺體,他賭了一把,不過有點可惜,他不知道按照車禍處理程序,他這種死後立即被發現的,一般不會切開胃部看他吃了什麼,以食物消化程度來判斷他的死亡時間。其實就算不是死後立即發現,以現在的科技驗驗肝溫就能知道死亡的大概時間了,除非他有中毒跡象。至於是不是醉酒,驗血就行了。所以驗屍官隻會檢查他是因何致死,有沒有醉酒駕駛這些,根本不會檢查他的胃。幸好你們有懷疑,否則等他火化了,可真沒線索嘍!”
她將那張黏糊糊的紙條放進不鏽鋼容器裏,遞給他們,“我建議你們立刻找法證,這張紙被胃酸泡了那麼多天,就算沒被腐蝕,字跡估計也模糊了,需要科學手段來恢複。”二十一世紀的科技就是這麼發達,就算紙張被燒毀,隻要灰燼不散,一樣有辦法還原字跡。
“卡爾,馬上給法證送去!”
還用他說嗎,卡爾早一把接過,往外衝了。阿爾緹妮斯這時正很盡責地將死者的肚皮用線縫合,完成後,她習慣性地再次雙手合十。
“朗穆斯·吉亞先生,您可以安息了!您用命換來的線索,我一定不會讓它變成廢紙。”她鞠了一躬,為死者覆蓋上藍綠色的薄被,然後邊脫手套,邊往外走。走到門口,她望向狄克,“等法證恢複那張紙上的字跡,起碼需要一個半小時,要不要一起吃午飯?”
狄克驚愕地看著她,雖然知道她是法醫,習慣了,可她剛才在死者的胃裏看到的食物……她竟然像無事人般,還有胃口吃東西。她也太強悍了吧!
看他沒反應,阿爾緹妮斯聳了一下肩,自顧自走了出去,她找薩魯去吃午飯,要吃什麼好呢?今天,她的胃口會很好!
一個半小時後,紙張上的字被恢複,字跡非常潦草,看得出當時寫它的人有多麼著急。上麵寫著:
The Bank of New York Company Inc
Strongbox 423
Password:my queen my godness
意思是:紐約銀行,423號保險櫃。
密碼:我的女王,我的女神。
時間暫時回到一個半個小時前。阿爾緹妮斯脫下白袍,再將雙手洗淨消毒,信步走出解剖室,室外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親王大人見她出來,臉色才變得好看些。他不喜歡她和除自己以外的男人共處一室那麼久,即使對方是WFP的人,也不例外。尤其在今天還被WFP的人打斷他美好的求歡大事,心情更是惡劣。和三千多年前不一樣,他不需要征戰沙場,擴充國土,更不需要成天玩心計,在這和平的年代,財富、名譽、地位自他出生就已經擁有,若不是阿爾緹妮斯的存在,他實在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無聊,還好他遇見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他可以心無旁騖地愛著她,寵著她。妻奴是他認為最有前途的職業。
見阿爾緹妮斯走出門口,第一個尋找的人是他,他的臉色如水般溫柔,不用她尋找,已經第一時間送上了門。“好了?”
她點頭,親昵地勾上他的手肘,“讓你久等了!”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我說過無論什麼事都不準離開我半步的。”
每次她解剖屍體,她都不讓他陪著,他有手有腳,就算沒學過,打個下手總可以吧,可她偏偏不同意,以前是,現在又是。以前就算了,現在是非常時刻,他對此頗有微詞。
“這裏很安全,解剖室裏四麵都是牆,連個窗子都沒有,還有兩位WFP大將在,你不需要那麼擔心。”她找個理由搪塞他。
真正的理由是:她實在不喜歡讓薩魯看到她解剖屍體的樣子,這是所有法醫的通病,就算自己最愛的人不懼怕屍體,也不畏懼解剖的過程,也不願意讓對方看到。解剖屍體又不是拿著刀切牛排,一點優雅都談不上,反而解剖的那個人看起來會有點陰森怪異。
她歎一口氣,他是不會明白的,拍拍他的手,“薩魯,我餓了!”這是一句很有分量的話,分量大到,即使薩魯再有微詞,再有不甘,也都瞬間拋到腦後。
“想吃什麼?”典型的妻奴風範。
阿爾緹妮斯歪著腦袋思考著。
一旁的諾爾吉斯見狄克出來,急匆匆上前,抓著他的袖子問道:“怎麼樣?我父親的死是不是真的有可疑?”
狄克直言不諱道:“你的父親果然是被謀殺的。”
諾爾吉斯一震,往後倒退了幾步,他是個孝子,這個打擊對他而言肯定很大。
“有……有沒有線索?我剛才看到卡爾·威廉姆先生拿著什麼東西跑了出來,我問了好幾遍,他都不理我。”
狄克抽回自己的袖子,“那就是線索,我們還需要時間恢複!”
“是嗎……要等多久?”諾爾吉斯追問,恨不得立刻知道線索是什麼。
“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不如一起用餐,邊吃邊等?”既然已經有了線索,現在要做的就是安靜等待結果出來。
“這時候哪還有心情吃東西!”諾爾吉斯憤慨道,“我的父親是被殺死的,凶手甚至仍然逍遙法外!”
“請冷靜一點!”狄克見他情緒很激動,出聲安撫。
“元帥閣下,無論如何,請在第一時間告訴我線索是什麼,我要為我父親報仇!”他雙眼通紅,嘶喊道。
“當然!請先隨我去休息室,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折騰了大半天,他不累,自己也累了,其實他比誰都著急,好想知道那張紙條上寫了什麼。
諾爾吉斯點頭,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隨著狄克往休息室走去。
“那個人是誰?”正打算和薩魯一起去用餐的阿爾緹妮斯向一個WFP人員問道。
“是死者朗穆斯·吉亞先生的兒子,諾爾吉斯·吉亞先生。”那人正準備將屍體裝進屍袋,送進冷櫃,以便保存。
“哦,謝謝。”阿爾緹妮斯若有所思地看著諾爾吉斯的背影。
“露娜,怎麼了?”薩魯低頭詢問。
“沒……沒什麼!”她總覺得好像什麼地方不對勁,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薩魯抬起她低垂的小臉,“露娜,不如我們去有豬腦料理的餐廳,你該好好補補了。”
“豬腦?!”她的頭立即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要,我不要!”光想想就覺得惡心。
“中國人不是有句話叫吃啥補啥嗎?我看挺適合你的。”
“我不要,堅決不要,想吃你自己去吃,我寧願吃白粥!”
薩魯眼睛裏亮過一絲狡黠,“那你聽話,別再過度使用你的大腦,免得我讓人去買豬腦、牛腦、羊腦什麼的,給你好好補一補。”
“討厭,你欺負我!”她都想吐了。
他摟住她的腰,將她帶入懷裏,“不欺負你一下,我這被冷落多時的心,沒法平複啊……”
阿爾緹妮斯嘟著嘴想要反駁,卻被親王大人用嘴堵住。纏綿的吻,長長久久,讓旁人看了都覺得臉紅心跳。這對夫妻恩愛得也太過分了,也不怕害人長針眼。
另一邊,千色回到與唐共住的居所。
唐見到她,高興地從沙發上彈跳而起,“千色,這幾天你去了哪裏?”電話也不接,也不許他找她,真讓他擔心得要命。
千色有很多疑惑想問他,卻瞄到茶幾上的手槍,轉移了注意力,“有任務?!”
唐點頭,“是,Boss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