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肩走在熟悉的林蔭道上,高大的冬青依然繁茂,溪邊的煙柳也抽出綠意。方值冬末早春,桐城卻已悄然進入百花齊放的序曲。疏瘦高潔的梅未落盡,燦若雲霞的早櫻便已攀上枝頭,一路上還有豔麗繽紛的茶和綽約搖曳的玉蘭。
他和她安靜地走過一重重鬱鬱蔥蔥溫煦明媚的春色,猶如穿過一重又一重歡夢般的時光。
彼時,笑語嫣然的他們忽然迎麵而來,高大的他、頑皮的她。
夕陽的餘暉暈染了他們的身影和歸家的路,那時祁妍華還在。她必然在陽台上邊打著毛衣邊等著他們,看見他們的身影,臉上定然挽起和煦的笑意。
連初和殊城腳步同時微微變緩,同時看著他們與他們擦身而過。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曾經有一刻,我以為我們還可以。”
她會永遠記得那一刻,他忽然轉過身緊緊抱住了自己,炙烈的目光讓她渾身顫抖和焚燒!可是在即將觸到她唇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徒然變了,隻餘下痛苦至極的抗拒和扭曲。
“連初,我們離開桐城,重新開始。”
多麼美好的許諾。
她信他,他會對她很好,甚至再也不提及那件事。可那件事情依然還在,變成一根紮在心底的毒刺。
他不可能會忘記,就算理智上再想遺忘也不可能!就如她也永遠不會忘記。
從此之後所有的痛苦都獨自隱忍,每一次親吻、每一次親密都會成為愛恨交織的掙紮。
那些原本酣美的時刻全都成為最痛苦的煎熬,而他卻依然無法放開她。
——親愛的、親愛的,我知你愛我至深。這愛情是我最深的幸福,卻是你最重的枷鎖。
“原來我是個如此窩囊的男人。”
他緩緩走在植滿冬青和香樟的林蔭道上靜靜地想。
這樣的恥辱,即便用盡那兩個人的血也無法洗刷半分!!可他居然願意就這樣隱忍下來。
他不得不承認,在連初生死未卜的那幾個小時裏,他忽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她還活著。
“是的,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屈辱至極的一幕,那些畫麵會時常像生鏽的刀一樣把我割得支離破碎、鮮血淋漓!可即便那樣,也好過失去你。
連初,我對你發過脾氣時說過的吧?真該死,你永遠不知道我愛你到哪一步。”
飛機穿越雲層,她安然靠在他的肩頭,仿佛陷入一個悠長的美夢。幾個小時後飛機抵達X市。
兩人出了閘口,連初站住,把包遞給殊城,“殊城,幫我拿一下,我去下洗手間。”
殊城接過包,“你去吧。”
連初又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五分鍾後,殊城心裏忽然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他快步走到衛生間門口攔住一位機場的女工作人員,“對不起,請麻煩幫我進去看一下,裏麵有沒有一位穿咖啡色外套的年輕女人?”
他的要求很奇怪,不過這個英俊男人身上有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魅力,那位女士點點頭,依言進去。
殊城心亂如麻,打開連初的包,隻見裏麵手機、錢包、房產證、銀行卡整整齊齊碼放在裏麵,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信箋紙。殊城拿出來,光芒一閃,從裏麵掉出一個小巧的女式戒指,正是自己送給她的結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