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殊為可恨!並佟國維、胤禔等邀結朋黨,倡首謀立八阿哥胤禩,迫朕立得胤禩,屆時胤禔方好大肆其誌,又不知將做何行事,朕前拘執皇太子,乃是其獲罪於朕,又豈是因欲立八阿哥之故?胤禩乃縲絏罪人,其母又係賤族,今你等諸臣扶同偏徇,保奏其為皇太子,不知何意,倘立得胤禩,以其庸劣無知,則在爾等掌握中,便可行多方欺弄?朕聽政四十九年,包容之處甚多,莫非便以朕為可欺之主,妄做假言實心愛戴朕躬,又從何見地?朕天性不嗜刑威,然如此似你等居心者不誅,又將誅誰?”胤禛見此已是有了八九成把握,論定這回是暫救了馬齊一命,再去康熙前說項也有了些把握,便一口氣把剩下未盡的口諭全說了出來,饒是如此,說到後句,還是心中一凜,略有遲疑地放緩了語調,又著意看了眼馬齊的意態。
“這……”馬齊聞言至此,雖不覺氣苦,卻是深感無力的緊,沉重地闔上眼瞼一瞬,方伏奏道:“奴才隻一言,此事上奴才確無與佟國維謀立之情,又何嚐要與八阿哥有什麼交通呢。主子若定了奴才謀逆,奴才一人即刻領罪,也不敢再求主子寬宥。”說著,麵上帶了絲痛苦,後話竟是噎在嗓子眼兒,綿軟出不得口,“奴才妻子外族,實是受奴才牽累,當日妄言致禍才……”
提及佟國維並交通皇子,胤禛猛覺心頭一跳,直感背脊上驚出了一身冷汗。扶了馬齊起身,卻是有些心不在焉。馬齊一句無心之言,倒是使得縈繞他心間這些日子的迷霧漸漸散開。稍有斟酌,胤禛便又加問了一句:“你當日列名舉薦……。”見馬齊麵上苦澀更甚,胤禛忙道:“哦,這非是皇上所問,不過是本王有些納罕,若是你有隱情,我亦可在皇上麵前為你分說一二,若是有所不便,不答亦可。”馬齊慘然一笑,道:“容奴才說句題外不當說的,聯名題奏確是本朝一弊。但凡有朝中重臣具題,餘下的官員便是依樣畫瓢,根本不知所奏之事為何。若是不列名,便要另繕奏本進呈,況本部所奏有限,畫題的本章又多是事不關己,是以朝中官員鮮少有幹犯之行的。舉薦八阿哥的題本,奴才見著之時,眾人皆以列名,奴才忝為樞臣,誒……,總之是奴才的罪過,但有四爺這句話,奴才已是極領四爺的情了。”及至此刻,胤禛已是全然明白,便撿著詞句寬慰了馬齊一番,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