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我檢查完,說,這幾天恢複的不錯,傷口長的也挺好,要繼續保持好心情,配合醫生,知道嗎?
我點點頭。心想,他隻要不開口提交錢的事,一切都OK。
果不其然,之後每天的巡例查房,檢查傷口,換藥等等一係列的診斷,他都沒有再催我交錢,我平平安安的在醫院裏住了三個多月,吃的好,睡得好,我還暗想,終於良心發現了,看我傷的這麼重,不忍心開口,省得導致我精神失常,那會更加重醫院的負擔,治療一個精神病患者,那可是長久性的,沒個三年五年是出不了院的。
我腿上的石膏拆除了,骨頭接好了還得需要複健運動,每天白靜都推著我到樓下的草坪,讓我鍛煉行走,有時蘇慕也會來,看我複健,指導該怎麼收力用力,在我看來,他的羅嗦慢慢變成了一種標簽和習慣,如果哪天不聽他羅嗦兩句,這一天都覺得缺少了什麼。
當然,更多的,還是會想到我的周星馳,可他一直沒出現。
在這住院的日子,我都在做同樣的夢,每次先是周星馳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晃過,然後之前的相處點點滴滴,種種關愛,情到濃時就會有車禍的強大恐懼感襲過來,巨響讓我頭腦欲裂,身體像被拋至亂葬崗,黑漆恐怖,陰森寒冷,接著就從夢裏驚醒。
他為什麼不來看我呢?難道他對我隻是虛情假意,但我了解他這麼久,他鐵定不是這樣的人,難道那天他出院時偷偷看過我,知道我破了相,跛了腿,就後悔了?
如果真是後者,那無話可說,本來我就不是故意貪心的要索取什麼,也許做一個仰望他的人,活的更自在灑脫吧,那些溫情脈脈的片斷,就當是一場夢吧,本來我就是這樣喜歡在夢裏憧憬徜徉的女人。
這樣的自我安慰,能稍稍平複一下內心的情緒,但人在病患痛楚的情況下,是極度脆弱的,矛盾的,有時也會推翻了好不容易梳理好的心理建設,開始碎碎念,憑什麼,我本來就想安穩的當個小角色,非要對人家說一些情意綿綿的話,把人家說動心了,都準備接受了,那突如其然該死的大巴車,不但把我撞的差點殘廢,還把我的愛情撞沒了。
每當看我情緒不穩定,蘇慕就給我打一針安撫劑,看我沉沉的睡過去,周而複始,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出院的那一天。
在醫院住了六個月零三天的時候,蘇慕興奮的來通知我可以出院了。
出院?
你現在的腿走路沒問題了,手肘也無大礙,頭部的傷痕回家自己擦藥就可以了,相信一段時間之後,也會修複的。
我頭頂上的傷,真的不需要整形嗎?
我看不用了,周圍的頭發已經長出來了,看來毛囊並沒有損壞,你回家後按時擦藥就沒問題。
你這是趕我出院嗎?
趕?
可不是嘛,當然,我心裏的嘀咕,不能說給他聽,離開醫院,我就真的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了。
出院是多開心的事情,想想,你以後就可以自由了,不用每天睡在這冰冷的病床上,聞這裏刺鼻的藥水味,回家多好。
蘇慕沒察覺到我的異樣,他以為我又精神失常了,一個勁兒的遊說我,我應該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對出院不感冒的病人。
臨出院時,蘇慕把一些需要在家裏按時口服的藥物和擦拭的藥水,裝進袋子裏,遞給我,依然展現出招牌式的微笑,說,祝你早日完全康複,希望你下次,不要來了,哈哈。
他的幽默一點也不好笑,但眼角有稀稀瀝瀝的淚,半年了,我都習慣了聽他的羅嗦,看他的招牌微笑了,乍一走,還真不點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