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口中輕頌佛號,隻見以馬麵為中心,借佛珠之力,六個方向的元氣巨變,一朵業火紅蓮貫徹天地,繼而六朵圍住了馬麵,火光滔天,似乎要燃盡天地萬物、不滅不休般,就連馬麵的嚎叫聲都無法聽到。於此同時,牛頭也是無暇顧他,舍利升空梵音陣陣,西方天空浮現眾多神佛,中央一尊坐立於六瓣浮屠青蓮之上,臉現悲憫之色,眾佛眾生相,頭後均有佛光萬道,隻見一道七彩之光直射牛頭,無論他如何掙紮也無法逃脫。
此等異象,單單一幕就足以震撼人心,更不論一夜之間兩幕同出,可就在村民驚歎神佛以為得以解救之時,一道聲音響起,雖起於嘈雜中,可就如深夜山泉的低落一般,響徹入耳:“閻王叫你三更死,豈能留你至天明!”
判官終於在此時行動了,牛頭馬麵幾用性命換來的時間回答了一切。了空腳下的土地,一座凶陣始現,地麵上花草瞬間枯萎,村民接連倒地,魂魄接連離體,茫茫然飛向那法陣中被無盡的黑暗吞沒。凶陣仿佛一潭深淵死沼,不斷吞噬著四周。忽然從中伸出幾隻猙獰的手臂,抓住躲閃不及的了空,嘶吼著,咆哮著,想要將其拖入死淵。
“隻有幾十個祭品的噬魂死靈陣也就如此威力了,堪堪解決一個混元金身吧。”判官看著獨自掙紮的了空說道。
了空此刻法力沿著那幾隻手臂流失,絲毫無半點氣力,身體一點點的被拖入死沼,業火紅蓮和淨世佛光也早已消失,地麵上有兩個遍體鱗傷之人,不斷冒著青煙,留有性命但已無戰力,隻是眼前凶陣難破,舍利與自己也是失去聯係,還有那深不可測的判官,可憐那幾十戶人家,慘遭毒害,自己卻無能為力。
“和尚,交出我噬魂殿的鎮殿之寶,我可饒你不死,若不是你多管閑事,在我殿魂祭之日伺機奪了寶貝,又怎麼會發生如此之事,多少人因你而死;耗費功力壓製寶物的侵染,你又怎落得被我算計,屍骨無存呢?世間劫難隻因當局者無能造就,又怨得了誰人,哈哈哈……”
判官至此才提寶物之事,又將一切罪果推與了空,饒是明悟高僧,麵對生死,窮途末路之時,心智不免有一絲迷茫。
最大的妖邪,不是荒古遺獸,亦不是山精野怪,而是人心!
冥冥中有桀驁的狂笑於陣中傳來,可笑生命的脆弱,嗤笑人們的無力。黑霧中的了空不複沉淪,一襲袈裟肮髒腥臭,麵目猙獰,眼露凶光,仿佛聖潔的白蓮滾入淤泥中,聖潔不存,隻剩下汙垢。輕而易舉將那幾隻束縛他的手臂撕扯一旁,了空走出凶陣,舌頭舔了舔嘴角的鮮血,略顯癲狂,向那判官走去“不是我的錯……是你們邪魔的罪,屠盡你們,殺光你們……”。
判官心道不妙,那和尚生死之際心智動搖,竟被寶物反噬,此間恐成人間煉獄。轉念一想,寶物近在眼前,空手而回豈不可惜?遂舞動判官筆,轉瞬幾隻厲鬼從紙中躍然而出,漆黑如墨,張牙舞爪撲向了空,而他默然憑空消失。還未近身,那幾隻厲鬼便被了空胸前一物吸去,此刻的了空猛然轉身,向一個方向猛然一捏,一個身影閃現而出。
“糟了,死定了!”心念一閃,判官另一隻手做手刀狀,決然砍掉被抓之手,眼見得被砍的那條手臂瞬間化為枯骨。
天色不再漆黑,有漸明之意。判官隻片刻的思量,恍若幾世輪轉,最終求生的欲望壓過了奪寶之心,施了個鬼霧之法,夾帶著牛頭馬麵二人,飛盾而去。了空此時在拂曉之際,立於原地痛苦掙紮……
且說姬殤兩兄弟,早在劉私塾發出慘絕人寰的叫喊聲時,已經按捺不住,在吳起幾番焦急催促之下,姬殤隻得妥協。他二人手拉手,得避塵鏈和隱身訣的護持,在離村口最近的一間屋棚之下藏了起來,危急關頭吳起幾次欲奔走叫喊都被姬殤攔下,才得以至此不被發現,隻不過在判官設下那噬魂死靈大陣之後,他二人雖未靈魂出體,但也昏迷不醒。
東方旭日初升,為這漫長的一夜畫上了休止符。兩小娃醒來之時,發現深藏瓦礫之下,不由響起昨夜的凶險,急忙跑向屋外,隻見老和尚獨自盤坐村口,還有,還有那斷壁殘垣、遍地屍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