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之地,氣候多變,無有春秋。夏日結束,海風吹來,便有陣陣涼意,花葉凋落,一片蕭敗。
轉眼間,姬殤在吳家村度過了一個冬夏,他也似村中孩童般,白日幫吳伯忙做家務,閑時同吳起一起去林中拾柴、采果。
“小殤,快點,小猴估計又采了不少果子,我們同它換一些果子過冬吃。”窮苦男兒早當家,吳起較之一年前長高不少,身體發育頗快,跑跳間透露著年輕活力。
“狗娃,你慢點,我赤腳跑在這石路麵上好痛的。”姬殤在後麵邊走邊解釋,一年間吳伯幾次勸他穿鞋,可是十年習慣豈是一朝能改,姬殤每次穿鞋總感覺拘束難耐,遂家中之人也就不提此事,由他去了。
吳起一早跑到了林中與小猴約定之地,坐等姬殤的到來。片刻,姬殤不急不緩,走了過去,白袍依舊,披散的頭發也用一根玉簪紮了起來,那玉簪是村中教書識字的劉私塾贈予的。劉私塾本不是村中人,幾年前搬於吳家村,一身青衫,手拿折扇,腐儒之氣盡顯無疑。村中孩童多去他家讀書識字,他便收一些吃食當作學費。他見姬殤一身正氣,談吐不凡,所教之書均有涉獵,對此子寄予厚望,將所戴玉簪割愛與他。也是姬殤爭氣,戴上玉簪後,一身白袍映襯,仿若文人雅士,書卷氣息嶄露無遺。
“書呆子,你說小猴今日好慢啊,怎麼還沒來啊,那家夥不會吃獨食了吧。”吳起叼起一根枯草,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
姬殤四周掃視,也略感詫異,往日小猴都會在此時此地交給他們一些果實,怎地今日不見其身影。
忽然,遠處樹上傳來尖銳叫聲,聲音焦急迫切。姬殤和吳起聞聲急忙向那方向跑去,不多時,一棵樹上竄下一隻灰毛猴子,正是小猴,他圍著二人亂竄,拉扯著姬殤的袍子一角,又指著遠處某地。兩人早與小猴默契有加,一同去往所指方向。
那是一個低矮的山洞,旁邊雜草叢生,藤條虛掩。小猴跑了進去,他二人對視一眼,姬殤深吸一口氣,走在前麵,一隻手已經扣住了胸前的項鏈,另一隻手拉住吳起,向洞中走去。洞中除了小猴的叫聲和呼呼風聲之外,依稀能聽到喘息之聲,時而夾雜著咳嗽之聲,正當兩人想要看清眼前之景時,洞中忽然金光照耀,纖維可見。
洞中如同白晝,二人也看清了狀況。隻見有一身穿赤紅鎏金袈裟的老僧盤坐於洞中,白眉垂於臉頰兩側,拇指撥動串珠,另一隻手立於胸前,口中佛經不斷,隻是麵色稍有不佳,時而黑氣翻滾,時而潮紅上逆,掙紮難耐,身旁一顆成人拳頭大小的佛珠飄於空中,兀自旋轉發光。
“喂,老和尚,你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裏?”吳起猶豫片刻後大膽地朝那老僧問道。
隻見老僧麵色漸漸回複,朝兩孩童看去,眼中頓有精光,欲看穿人心一般。他二人也是身心恍惚,但片刻又鎮定自若,姬殤擋在吳起身前,“佛爺爺,我們跟隨小猴來此,不知您在此,我同伴說話率直,還望原諒。”那和尚見二人在自己目光之下行事磊落,已然放心,見此子通情達理,言辭毫無虛偽,心中另眼相看。
“兩位小施主,我在外苦修,一時遭遇不測,在此洞中修養,還望施主替老衲保密。”老和尚言辭和藹,衝他二人懇請到。
“嗯,放心吧,我們會守密的,你需要什麼東西就和我們說,我們村就離這片樹林不遠,也可以去那裏找我們。”吳起熱心腸大起,也沒拿自己當外人,毫無芥蒂。
“施主天真爛漫,多謝關懷,你二人離去後,我會在洞口處設置陣法,避絕氣息,所有生物不得入內,待我修養完畢,必去村內還此因果,阿彌陀佛。”老和尚對他二人說罷,低聲頌佛,言辭之意請二人早離去。
姬殤明了便將吳起拉出洞外,二人就此別過。
“為何大梵舍利會忽有感應,難不成有蹊蹺?”黑暗的洞中老和尚自語道,大梵舍利乃是佛家寶器,驅邪避凶,蕩平諸鬼。至寶有靈,方才做出反應,隻有兩種情況:一是有邪魔歪道出現,一是有身懷大佛法之人於此。那老僧也不知是何情況,隻得加緊時間修養,好做出萬全準備。
冬日臨近,白晝漸短。一日的繁忙告一段落,姬殤同吳伯、吳起吃完晚飯照例玩耍了片刻,二人對樹林之事隻字未提,守著心中的小秘密。
夜黑風高,星光點點。姬殤在屋中並未安歇,早在他來吳家村之後,他便與吳伯在草廬旁多加了一個房間,那是他自己的房間,在這個隻容一人的草屋中藏著他自己守護著的秘密。每晚,他都會拿出那個圓盤,對圓盤說上幾句心裏話,然後便開始修煉那晦澀難悟的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