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風雲起(1 / 2)

拾州,地處西南,毗鄰南疆,北接魔州。遠離中原繁華之所,草木繁茂,峰巒疊嶂,多有蠻夷異族走動。

在這偏遠落後的地方,偶有生意之人開辟經商之路,茶販子、馬幫絡繹不絕。久而久之,蠻荒之人便知曉綾羅綢緞、珠光寶氣的貴重;中原人士也視那異域香料、金石玉器為鳳毛麟角,爭相搶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千百年的商貿交往,拾州雖偏隅一角,不比中原各州,但也有幾座熱鬧非凡,繁華富足的大城鎮。

梵城,坐落於拾州中央地帶,依山而建,群山圍繞,拱衛一城。這是唯一一座不因貿易往來而建造的城池,它的聞名,隻因兩字——長壽。城中多居達官貴人、顯赫之輩,南疆亦有慕名而來在此建立行宮的貴族,即使落魄乞丐也能活到古稀之年。夜色下的梵城同其他六州古城一般,燈紅酒綠,醉生夢死。然最是不凡便在那白日之間,晨鍾撞去昨日的喧囂,魚鼓敲開世俗的煩惱,陣陣梵音起於梵城百裏之外的幽穀,那梵音無孔不入,繞梁不絕。

“南無嗬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啊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

城外僧人,頌的是紅塵萬丈、世間疾苦;城中眾生,聽的是浮花掠影、流年浮生。世間萬物唯有經曆觥籌交錯,才曉品茗偷閑的逍遙安逸。白日的梵音猶如擲入湖中的石子,於人們心湖間蕩起層層漣漪。城中百姓便以為百裏之外的幽穀有活佛在世普渡眾生,穀中焚香祈願之人趨之若鶩,顯貴之人立碑於此地,命之曰“焚香穀”。

焚香穀中並無廟堂,梵音並非始自而出。穀中有一湖,湖之大,目不可及邊,湖中有一孤峰,終日煙雲繚繞,不得視物,常有金光四射,悠揚鍾聲和靡靡梵音便從孤峰傳來。百姓於湖邊設有香堂,擺有供奉,偶遇擺渡僧人靠岸拾取香油供奉,謂之高僧,搗頭祈福;有妄為之人乘舟去往那山峰,於黎明之際卻在岸邊昏迷不醒,醒來亦不知舟中之事,百姓更謂之神山佛院。

圓月高照,梵城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焚香穀點點燭光,風吹竹葉落,颯颯聲乍起,陣陣湖水拍打岸邊的聲響是如此的凸顯。孤峰峰頂,金光如往日般旋轉照耀,在這出離的黑夜中,仿若無情的目光掃視著大地,莊嚴略帶嘲諷。隻是在這明月移至峰頂之時,金光大盛,桀驁不屈,衝天而起打入雲層,這一刻不知是月光照亮了孤峰還是金光衝淡了月華,天地之間仿若被這金銀的光柱銜接,梵城和焚香穀如同白晝一般。城中百姓俱以為山中神佛顯聖,福光高照,一時間紛紛叩頭,口中活佛不斷。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光芒漸次衰弱,唯有空中的那輪皓月光輝不減,見證了此前的神跡。一切又歸於平淡,山穀依舊幽靜偶有蟋蟀低鳴,湖麵平靜倒映著月光,城中人家也漸入夢鄉,萬物俱靜。

一道流星劃過,兩道,三道……隻見數道流星狀若尾隨般,劃過天際,從天邊滑至穀中。

“哢哢……”木屐聲由遠及近,從湖邊漸行漸遠,往那梵城傳去。

“施主,快停下,休要傷及無辜,再添殺孽!”而後眾多追逐聲漸起,其間這渾厚而又穿金鏤石般的聲音似那警鍾在眾人心中回蕩,震懾心靈。

“金剛伏魔音,想不到幾百年後,還有人修得其精髓,蕩魂動魄,鎮壓魔音。”前方一襲白袍遮蓋全身的男子說道,同自己低語般,“可惜,我非魔,這大道佛音,能奈我何!倒是老侯你,嚐到一絲苦頭否?”

尾隨其後的黑袍,腳下木屐停了一瞬,“哼”,一聲略顯沉悶的哼響從黑色鬥篷之下發出。“主人,為何不殺掉這些禿驢,他們這樣跟著好不晦氣。”

“妖孽,你們作惡多端,在寺廟中不回心改過皈依我佛,還欲行這殺人之事,他日輪回不怕下十八層地獄嗎!”隻見三個和尚追出穀外,為首的是一名老僧,慈眉善目,雖已是垂暮之年,但眉眼之間無時不閃爍著明亮與睿智,一身赤黃色袈裟,手持念珠,立於正中。旁側站立兩名年輕僧人,身穿青色僧衣,雖謙虛謹慎,但亦看得出稚氣未脫,難免心直口快,方才這口無遮攔之語便是出自他倆人之一。

“嗬嗬……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去地獄尋佛,佛不在,佛去地獄尋我,偏渡他人,你們小輩又懂得什麼是佛?”白袍赤腳站在月華洗過的地麵,裸露在外的肌膚,如同冰玉一般,潔白無瑕,月光照耀在鬥篷之下,俊俏的麵容,明眸閃爍,嘴角輕微的蕩漾,便惹得傾城之禍,男生女相,原有的陰柔之感在他身上蕩然無存,恍惚間好似一株白蓮,遺世獨立,不染人間煙塵,無盡的神聖與莊嚴。

“施主,老衲知你在寺廟久矣,入寺時便觀你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但決不會做出這傷天害理之事,不知你所去梵城為何?”那老僧撚動佛珠,和聲問道。

“師祖,和他們這些邪魔歪道莫說佛理,盡快將其收服鎮壓才對啊!”兩旁的僧人好生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