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北魏軍隊經長途行軍,已是十分疲勞。當陳慶之的這支騎兵突然襲來時,這支魏軍的先頭部隊正在睡夢中。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會在半夜裏遭到一支不明身份部隊的攻擊,隻聽北魏大營裏到處是戰馬嘶鳴,到處是喊殺之聲。慌亂中的北魏人在夜色中四處逃竄,一顆顆人頭紛紛落地。陳慶之目的達到,並不求全勝。趁著天色未明,立即帶著自己的人馬撤出敵營,返回營地。這次夜襲,不僅讓北魏增援渦陽的軍隊遭到致命的打擊,也大大地挫傷了魏軍的士氣。此後的日子裏,陳慶之與韋放的軍隊就駐守在渦陽以北二十裏之處,與北魏大軍相互對峙,雙方你來我往,大小戰役上百次,各有勝負。
轉眼到了冬季,因渦陽久攻不下,南梁軍隊士氣低落,而朝廷的增援部隊卻久久不到。北魏人馬開始在陳慶之駐地四周築下十三座城壘,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韋放再次提出,渦陽久攻不下,眼下已到冬季,南方的士兵必然耐不住北方的寒冷。隻怕時間久了,士氣會更加低落,不如就此撤軍。陳慶之說:“雖然渦陽仍在北魏人手中,但我們的八千軍人卻頂住了北魏五萬人的進攻,這難道不是巨大的勝利嗎?眼下敵軍也是遠距離作戰,同樣疲勞,同樣士氣低落。如果我們在這時候撤軍,這大半年的堅守就前功盡棄,又如何向朝廷交待?”
堅持撤軍的人占了大多數。陳慶之手持皇帝的符節,跳上一座高台,大聲地說:“自從我們去年占領壽陽以來,朝廷為我們耗費了大量財力,渦陽雖然目前仍在北魏手中,但這大半年的相互交戰,已大大挫敗了敵軍的士氣。孫子兵法上說,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越是在這個時候,誰能堅持到最後,最後的勝利就將歸於誰。我有皇上的符節在此,誰要是再提撤退的話,我將以皇命處之。”
陳慶之認為,敵軍在我們周圍築下十三座城壘,這實在是給我們取勝創造了極好的機會。大兵團作戰,以弱小的兵力未必能夠戰勝他們。現在,敵軍分散屯集,我軍正可以各個擊破,一個一個地收拾他們。陳慶之開始調整戰略,變大規模進攻為小部隊突襲。當天夜裏,陳慶之率騎兵數百人,突然殺進敵營。接連的幾天,陳慶之一連攻下四座敵軍營壘。在那段日子裏,魏軍每到夜裏就驚恐萬狀,誰也不敢睡覺,生怕在睡夢中就糊裏糊塗地掉了腦袋。
北魏的增援部隊無法接近渦陽,渦陽卻不斷遭到陳慶之部隊的一次次進攻。這一年十一月,渦陽守將王緯終於向南梁軍隊舉起白旗。陳慶之的軍隊登上渦陽城,“梁”字大旗在渦陽城頭迎風招展。北魏軍隊知道大勢已去,便紛紛收拔大營,準備北撤。陳慶之將斬獲的敵軍頭顱掛在陣前,開始向敵軍大營發起總攻。北魏五萬大軍頓時土崩瓦解,潰不成軍。陳慶之乘勝追擊,那場戰役,北魏人的屍體塞滿了渦水。
想著那年雍州起義攻打郢州時,小小少年陳慶之站在沙盤上縱橫捭闔,語驚四座。想著這幾年來陳慶之的一次又一次以極少的兵力戰勝數倍於敵的驕人戰績,蕭衍從心裏為這個自幼在身旁長大的年輕將軍感到自豪。蕭衍不顧眾臣的反對,執意封元顥為魏王,並派年輕將領陳慶之領七千人馬護送元顥,一路向北。
陳慶之精心挑選了七千人馬,又向武帝請求三個月之後執行護送元顥歸北的任務。陳慶之知道,護元歸北無疑是一趟極其冒險的行動。此去洛陽,孤軍深入,不僅路途遙遠,且要闖過敵軍數道防線。自己這七千人馬,必須是精銳之師,無敵之師。三個月後,陳慶之向武帝表示:陛下,現在請允許我護送元顥前往洛陽吧。蕭衍知道,經過三個月的訓練,陳慶之的這七千人足可抵擋北魏人的十萬大軍。他囑陳慶之說:“此一路北進,你須靜觀時變,如遇不測,就殺掉元顥,迅速南撤,務必完師回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