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血染宮門(1)(2 / 2)

蕭子良握著這把劍,自然想起下午父皇將那把劍讓人遞到他手中,聲色俱厲地問他敢不敢用這把劍去殺人,去殺一切可殺之人時的情形。這一刻,他的手不再顫抖,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和機會都已不多。情況萬分危急,如果需要,他就一定要用這把劍去殺人,去殺一切可殺之人。

“什麼時候出手,到時候你要暗示我一下。”他將劍在手裏掂量了一下,感覺那劍有些沉重。

“到時候,如果你聽到我開始吟詠您的某一首詩時,你就可以出手了。”

從台城方向傳來三聲更鼓聲,王融束了束腰帶,站起來說:“現在,我們出發吧,陛下……嗬,您看我都等不及了,得提前稱您一聲陛下,我們就等著慶祝又一個王朝的誕生吧。”

蕭子良籲了一口氣,神情依然顯得十分恍惚,他瞥了一眼熟睡著的其他人,說:“要不要叫醒他們,人多有人多的好處。”

“你以為真能指望他們?”王融拍了一下那柄父親留下的劍,“這樣的大事,還得靠這個。等您登上寶座再叫醒他們吧。到時候,任昉會把您即位的詔書寫得文采飛揚,謝朓會為您獻上《賀竟陵王登大寶十章》,沈約會為您製定一整套治國綱領。”

“可惜,蕭衍沒來。”

“這個家夥,太勢利了。”

“叔達,一定有他的難處。他好像不是那種勢利的人,畢竟他是在喪期。”

“您就別指望他了,”王融說,“我需要提前警示您,一旦您登上皇位,第一件事,那就是抑製蕭衍,千萬不要讓他的勢力擴張。他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也是任何一個當今皇上潛在的對手。”

“是的,你說過,宰製天下,必在此人。說不定,將來的天下就是他的。”

“至少他現在沒有這種可能,”王融說,“這個天下,眼看著就是我們的了。”

天還沒亮,但建康城的大街上已開始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竟陵王蕭子良的馬車急急地碾過濕滑的路麵,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響。駛過東大街,駛過德勝門,進入東宮,終於停在了中書省大門前。這是王融的府閣,恰似一道咽喉,鎖住了通往東宮的通道。此時的王融一身戎裝,腰別一柄長劍,威風凜凜地從馬車上跳下來,他掀開車篷,說:“竟陵王,請下車吧。”車內半天沒有動靜,王融探進身去,經過一夜的勞頓,此刻的竟陵王竟歪倒在車壁上,睡得正香呢。王融厲聲喝道:“竟陵王,千古大計,即在此時,您請進宮吧,末將在此為您護駕,任何人休想靠近奉天殿半步。”

在這個特別的夏夜,在躁動和急迫中夜不成眠的當然不會僅僅是竟陵王蕭子良一人。

天還未亮,上朝的鍾鼓尚未敲響,這時,三匹快馬踏著一陣熱風,飛快地向東宮奔來,中間的一位身材修長的年輕人,正是當今皇太孫、鬱林王蕭昭業。蕭昭業平常很少上朝,再加上一夜未眠,此刻,他站在德勝門外,竟然懵懂著,一時摸不清方向。遠遠的,他看到中書省大門口有一些人影在晃動,那是一些士兵,有好幾百人之多,在晨曦的微白中,那些士兵的槍戟閃著點點寒光,空氣陡然凝重起來。蕭昭業的心咯噔一下,他揮了一下手,飛身上馬,與兩個隨從徑直朝通往奉天殿的那道大門奔去,卻被幾把鐵戟擋住,隻聽王融一聲斷喝:“皇上正在傳詔,末將遵命在此把守,任何人不得進入奉天殿。”

蕭昭業氣得暴跳如雷,說:“王元長,你睜開眼看看,我是皇太孫,鬱林王,皇上要傳詔,也隻能是傳我,哪有皇上傳詔而皇太孫被拒之門外的?你真的是把豬尿泡當豹子膽吃了?快放我進去!”

王融手緊緊按著腰間的劍說:“末將手中的劍隻認得詔書,不認得什麼皇太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