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衫中的南廬讓周圍同胞們無動於衷
都認為牛高馬大與小巧玲瓏
遺臭萬年與留芳百世都是一回事兒
眾目睽睽之下子夜兩點誰也認不出誰
長沙水是假冒偽劣產品我在心中暗笑兩聲
冬茅草式亂發被兩百米外路燈光
倒進水麵(波瀾壯闊式的誘惑)
看出來不如白天清晰故而不雅
桀驁的實力同嫉妒把矮小襤褸的民舍
嚴重傾向某四星級賓館那摩天大樓
河洲漂亮的名字鐫刻在領袖的紅冊子扉頁
滿身滄桑躺於濤聲如舊中沐浴中夜色
頎長的裸體是我的肌肉拉長六千六百六十六倍
夜空詭譎其背景適合鄙人藏匿尊容
更利於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
偉岸的電視塔閃耀的紅燈
與大橋上徒步之人變形的身姿(像馬車)
使我仿佛回到了童年(我老家比這更向南)
在湘江之濱我回歸自我
非洲鐵是大西洋上的林妹妹的老相好
褻瀆了東方維納斯我載歌載舞陪君打官司
捧一抷水加一摞書摸索於江湖間
且上下於第三四層樓無須電梯
一級方程式賽車馳騁附帶踐踏少數人
那南人氣質那省會意識那市民精髓
摩登女郎送你一截香蕉獨立如錐
大學教授是處理某些商品的中間人
大學是工廠的一個細小而隱私的實驗室
知識是財神爺的附庸和走狗勞倫斯說的
具有奇怪而愚鈍的狂譫的篝火在野外招徠
形形色色付得起價錢的暴發戶
達摩克利斯脈脈含情風月萬種從江水中鑽出
神出鬼沒帶著任務帶著謎語帶著明寫在雙麵上對眸內
真諦與狡黠並非沒有陰謀
漫長的幽暗煩躁的曦光遊動的黎明
是我棲息僅兩個夜晚的兩個時辰
這般抑揚頓挫心照不宣打你的豆腐
大篇幅是塊磁鐵沒錯
在湘江之濱我就是我
婆娑的意念把謀生程序輸入電腦
追尋多年的點點滴滴
導致自然煥發的膽量與行動
久已奠立的印象不亞於真理
仿造得並不蹩腳是以無不識趣者打擾
瞬息而過的晚上繼之為難捱的淩晨
動聽的鄉音為僑語無法望背
想起故地重遊我潸然啜泣
黑漆漆的水麵是最好的舞台
生活廢物成了另一座潛在的生物能電站
紅燒肉臭豆腐臘腸白沙酒在海市蜃樓中
天晏早投宿興許不會是書信式廣告
鈔票另投主人有稿子作殉葬品也值
廢船骷髏般佇立在瞥見那大迎穴附近
多維體按部就班被利用卻認為被重用
潮汐於死一般的平靜間偷襲似的猛竄過來
山巒怪模怪樣沉醉不起(作壁上觀否?)
睡意朦朧濁眼惺忪流動人口東倒西倚
添上一個也在遊動的醺醺的我
在湘江之濱我不是我
陽光的鑰匙能開啟月球這把精致之鎖
這鑰匙掌握在我而非阿波羅手中
這冷漠恬靜暗淡無色沒有邊際的感覺
攫取著無法區別年齡與性別與文化程度的
東方式水準東方式規則
嬌嫩鮮妍柔軟潤溫的海葵無所不包無所不在
江南之夜湧入我的呼吸帶著腥味
偽裝為社會動力的原始的厚黑
統治著人為的故意誇大的現代化都市
已知數的排列組合是它一切的內涵與表現
而這座黑箱孕育著我的並非它自身的子宮
我關節積極扁平足吃虧往返日月正臨五一
身旁耳中似有似無其雜亂不能與江邊相比
中流擊水的滋味隻會在時空距離下湊效
屈子大夫行吟於此故賈誼步其後塵
柳子厚方才卸妝蘇子瞻又著粉墨
壯飛不成乃有澤東出世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我輕邁腳步離開江濱隻是暫時離開
9,1,夜,1995
追憶完成
憂思篇(11首)
新都的秋
——關於香山的一般故事
七十年前,富陽才子
秋發生在故都
七十年後,湖湘小子
秋發生在新都
同一時,同一地
有故新,有前後
天不甚高,氣不甚爽
葉尚不紅,秋尚不濃
遊客如織,人山人海
成雙成對,成群結隊
中國人多,原子彈少
唱後庭花,九景最醜
天子腳下,黃城根兒
睥睨外人,明天遷京
高樓大廈,亭台樓閣
南腔北調,九流三教
似處風裏,似處塵裏
如在風中,如在霧中
同是今天,日本廣島
踢球隻宜聽結果不宜看過程
同是今天,中國北京
踏秋隻須有內容不須講形式
同一時,不同地
見主次,見輕重
10,16,1994
大學數學課上
詩歌也應該給插科打諢一席之地。隻是插科打諢也可以分出思想的高低、藝術的優劣來。我這些就算不了啥。
——題記
我想打瞌睡了
但我睡不著
我不能睡
我不敢睡
但我還是睡了
我沒辦法
我看小說
我講小話
我東張西望
我胡思亂想
我是“課桌文學”的積極響應者
我是“燈火闌珊處”的長期“包頭”
我不能及格
隻好舞弊
否則除了退學
我別無選擇
我不是普希金
我不是錢鍾書
我不是瓊瑤
我不是特招來的
我是獨木橋上的勝利者
我的高考成績單上
數學也有百零幾分
而且還是因為沒有發揮好
也許抽象思維有利於文科生
但是我不知道
大學中文係開數學課是否正確
反正文人失寵了
我們班沒有多少人想學中文
想學的進不來
不想學的進來了
我也知道
中文係並非以培養作家為己任
成才大都要靠自學
何況這個商品時代
大學生不是來搞學問的
中國的教育體製有自己的國情
盡管學者隻能出自高等學府
盡管科班出身絕不是壞事
象牙之塔裏的枯燥單調空虛無聊也罷
五花八門的“掃盲”“怪圈”叫你出入皆難也罷
反正還得在這裏捱四年
多麼可怕
牢騷又有何用
偉大領袖早就告誡我們
牢騷太盛防腸斷
即使我想打瞌睡
我也竭力支撐著
我還要及格
我不能舞弊
12,21,1994
遷移
——過王府井新華書店
夕陽正陷入高樓之間的峽穀
天色已有些昏黃
在泱泱大國這條最繁華的街衢上
突然出現這樣一座低矮陳舊的樓房
我仿佛回到了縣城家鄉
上麵貼的啟事
顯得何等無奈而又自尊
那是獻給一段輝煌曆史的辭呈
衣冠楚楚濃妝豔抹步伐踵踵的行人
目光根本沒投注在它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