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說,你知道嗎?當時班上所有的人都以為你不會笑。甚至打賭,誰讓你笑了,班費請吃漢堡呢。
他笑,眼底眉梢。
窗外,偶爾有鳥兒掠過窗戶,這所醫院在郊外,靠著一片別墅區。
她看著他的臉,那是一種放下包袱後的笑,她的臉上也浮起了笑,陪著他,淚水卻在心底肆意地流。
老陳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切。
……
他見她身體已無事,看了看手表,告訴她,日本那裏有很重要的事,如果能定上機票,他怕是得連夜飛回去了。
她說,好啊。我沒事。工作要緊。然後,她喃喃,姐姐幫朋友籌備明天的婚禮,怕是顧不得我了。我明天下午出院後,就準備去法國了。聽說,你以後會在國內了。這樣挺好的,至少,老朋友你就不會以為我去法國是為了糾纏你。
她笑著說。
涼生微怔。
她說,其實,當時,我跟去法國學珠寶設計也不全是為了你。我本身也很喜歡這個行業的。她笑,說,你不知道吧?
她這一句“你不知道吧”,讓他覺得無比的內疚。這麼多年,對於她,他最熟悉的身邊人,他知道多少呢?
喜歡什麼顏色?愛吃什麼菜?最喜歡看的電影,讀的書……他一無所知,時光荒蕪了她的青春,她的付出,甚至荒蕪了他看她的那雙眼。
他看不到,她的美好,她的生動,她的笑容,她的溫柔。他所看到的,隻有她的壞,她的執念,她的糾纏,甚至她的暴戾……
未央說,你怎麼了?
他看著她,突然說,那我明天幫你辦理出院,再回日本吧。
未央說,好啊。
她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像個吃麵包喝牛奶到心滿意足的小孩,伸伸懶腰,三份天真七分無賴,說,嗯哪。還是老朋友好呐。
涼生說,你睡吧。明天見。
她說,我想看你穿上帥氣的西裝。
涼生愣了愣。
她一臉“還要不要愉快地做老朋友”的表情,央告著,說,最後的要求。
於是,今天,他如約在她的麵前,一身帥氣的西裝。
窗外,白雲藍天。
她猛然轉臉,不忍看。
他說,怎麼了?
她笑,沒洗臉。
她吃下他端來的粥,表示肚子還是餓,還想吃點兒什麼其他。
他說,你洗過胃,別吃了。
她撇嘴,一臉還要不要愉快的做老朋友的不情願。
他無奈,說,不如我陪你出去透透氣。
她點點頭,說,我要坐在輪椅上,你推著我。
他遲疑了一下。
她撇嘴,半開玩笑,說,最後的機會了,我可是要出國了,再不推你真沒機會了,別說我沒提醒你。
他也回以玩笑,說,要求還真多。
她剛想說,我做你女朋友的時候,可是毫無要求低到塵埃裏你看不見呢……卻怕這玩笑話也令他覺得負擔,於是隻是笑。
他去護士站借來輪椅,陪著她,走在醫院的大院裏,這裏鳥語花香,說是醫院,其實更像是療養院。
此刻的她,坐在輪椅上,安靜極了,恬淡得如同一幅畫。
他突然開口,為什麼會突然想出國?
她似乎沒聽到,如同陷入一個自己的世界裏。良久,她才抬頭,看著他,笑笑,我想重新生活。
他沒說話。
她看著不遠處的別墅群,眼眸安寧中,是遙遠的寂寥。
他抬眼望去。
這一天,是夏季裏,難得太陽並不豔麗的天,藍色的天,白色的雲,恍如秋天,隻是無落葉飄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