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記得,第二天清晨,她醒來之後,望著自己的眼神,是崩潰,是絕望,是痛苦,是不敢相信。
他的人近乎虛脫,蒼白著臉,唇色發白,解釋道,薑生,聽我說!
她抱著腦袋,失控地尖叫著,別碰我!
避之若瘟疫。
房間的門被打開那一刻,周慕遠遠地站著,一個中年女工走進來又跑出去,潤濕而散亂的床單,蒼白似縱欲過度的男子,失魂落魄的女子。
他下床,強作鎮靜,整理了衣衫,了然,走到周慕身邊,沒有任何言語,亦不需任何言語。
她恍惚著,走出來,從他身邊經過,突然笑了,說,我一直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傷害我的人。
陸文雋也在,站在那裏,看著她,唇角是若有若無的笑,像一把巨斧,她就這麼走過去,痛苦到麻木後,仿佛聽到了自己的身體生生地劈成兩半的聲音。
而他,一直也都記得,那一天,她身上是鬆鬆垮垮的另一個男人的衣衫,純白色的,在巴黎的晨霧之中,包裹著她的身體,她的痛苦。
周慕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卓絕政績。
他也似乎想周慕滿意,因為他知道,如果這一次讓他感覺到自己並沒有依從了他,那麼將來,他和她還要麵對無數次這樣的折磨。
周慕走後,他不顧一切跑過去找她,跟她解釋,他說,昨夜什麼都沒發生!
他說,薑生。
她卻不肯看他。
無論他如何解釋。
她仿佛失聰了一般。
從那天起,她就再也沒有看過他的眼睛,仿佛,他的眼睛是,張牙舞爪著的是對她的嘲弄一般——我一直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傷害我的人。
她將自己緊緊鎖在屋子裏,她脆弱至此,他更不敢再過多觸碰,唯恐觸動她某根脆弱到斷裂的神經。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出現在窗前,背對著他,聲音那麼平靜,甚至冷靜,說,柯小柔要結婚了,我想回去參加他的婚禮。
她正常得讓他害怕。
他說,我陪你。
她搖搖頭,哭,仍不肯看他,哪怕一眼,她說,其實,你知道,我已經不知道怎麼去麵對你了……
他說,薑生,那天夜裏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她捂住耳朵,努力地克製著自己即將失控的情緒,求你!別提!
不知過了多久,她回複了平靜,在窗戶上輕輕嗬著氣,一個一個字地寫出,又一個一個字地抹去——我隻是不知道怎麼去麵對你了。給我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