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謂與秦漢等級秩序
秦漢時期有一些新使用的稱謂,體現了鮮明的時代特征。由於秦漢時期是中國古代政治管理範式形成的重要曆史階段,若幹稱謂不僅當時的出現標誌著政治新局的成立,這些稱謂長期使用,又體現了秦漢政治體製的久遠的曆史影響。例如“皇帝”稱謂。“皇帝”是標誌秦製權力頂點的政治符號,自秦始皇使用後,一直沿用到20 世紀初。
對於“秦製與‘皇帝’稱謂發明”的討論,有益於對中國傳統政治體製的理解。與“皇帝”“名號”同樣醒目,另有指代居於權力結構最底層者之身份的稱謂,這就是秦統一前已經開始使用,被秦王朝確定為民眾法定身份符號的“黔首”。“黔首”稱謂使用不久就為“民”
“百姓”等所替代。然而,“黔首”在漢世依然看到作為社會稱謂使用的片段的文化遺存。“黔首”在長久的政治史和社會史中保留深刻記憶,也體現了秦政和秦文化的曆史影響。
“太上皇”稱謂的最初發生,與“皇帝”同時。曆史上“太上皇”
和“皇帝”之間的帝位傳遞和帝權繼承,有十分複雜的情節表現。漢代曾經興起於社會下層的武裝暴動集團以反政府為旗幟,卻並不否定皇權。“妖賊”稱“太上皇帝”的史例,也值得關注。
對於漢代官吏“糞土臣”自稱以及漢代社會普遍的“賤子”自稱,研究收獲也充實了我們有關秦漢社會等級的知識。通過這樣的稱謂形式,可以了解帝製奠基時代政治生活等級規範形成並初步確定的情景,認識奴性心理生成的曆史背景和文化條件。使用範圍相對狹小的“主公”稱謂,也體現了特定區域、特定集團的社會人際關係。
裏耶秦戶籍簡可見所謂“小上造”“小女子”。兩漢社會的“小男”“小女”同樣與未成年人承擔的社會責任相關。又如“小兒”
“豎”“小”“細小”等稱謂的理解,都有助於我們認識當時未成年人的生活。
稱謂與秦漢職業身份
有的文獻記錄中說到秦“小子軍”。這一稱謂反映了軍事史上值得重視的現象。
秦漢社會稱謂中見於簡牘資料的“津卒”“津吏”“車父”“就人”
“將車人”“郵卒”“驛兵”等,都與交通製度和運輸經營有關。
秦漢“小兒醫”稱謂,則體現中國古代醫學史進程中引人注目的標誌之一。考察有關信息,可以豐富對秦漢社會生活具體情狀的認識,醫學史的研究,也可以由此得到新的認識。
戰國秦漢所謂“酒人”,是酒業生產經營的標誌性遺存。
漢代“童子郎”身份反映了“少為郎”現象。漢代宮廷的“小兒官”以及東漢所謂“小侯”,都以特殊稱謂說明了特殊職任的出現。
稱謂與秦漢家庭結構
社會稱謂諸多品類之中,親屬稱謂往往能夠較為真切、較為細致、較為生動地體現社會生活的具體情狀。曆代親屬稱謂多隨社會演進而屢有變化。研究不同曆史時期親屬稱謂形式與內涵的衍變,可以幫助我們理解當時的宗族結構和社會關係。張家山漢簡的有關內容可以為漢代親族研究提供新的資料。例如有關“偏妻”“下妻”稱謂的簡文,就值得我們重視。簡文所見“叚大母”稱謂,也反映了當時家庭結構的複雜。
秦漢與“嬰兒”“嬰女”稱謂有關的曆史信息,是考察未成年人在家庭中生活境況的標本。反映漢代以來“寡嫂”和“孤兄子”身份及其在家族中特殊地位的資料,在文獻記錄中多有遺存。所謂“養寡嫂孤兄子”這種特殊的社會救助形式,對於社會保障史研究有值得重視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