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客廳裏看電視的中年男人回頭一愣，隨即淡淡地笑了，說：“回來了。”
“呀，小磊回來啦？”一個溫柔的聲音從廚房傳來，緊隨其後出現在方小齊麵前的是石磊的繼母梁丘英。她看上去三十八九歲的樣子，保養得很好，皮膚光滑細膩。
方小齊看著中年男人，心想，石磊一口一個“我家老頭”，可不老啊。她又悄悄打量一下梁丘英，妝容精致，眼角處似乎都流光溢彩，一看就是個精明的女人。
“叔叔阿姨好！我叫方小齊。”方小齊又小心瞪了一眼石磊，這家夥不曉得為什麼都不做介紹呢？隻好自己硬著頭皮自我介紹了。
中年男人笑了，衝方小齊擺擺手，說：“小齊啊，來，別拘束，這邊坐。”
石磊這才回過神來，嘻嘻笑著對方小齊說：“小齊，走，到沙發上坐。”
“就是，你們先坐著吃點水果，我馬上就炒好菜了！”梁丘英搓搓手，轉身進了廚房。
方小齊坐到沙發上時才發現石磊的爸爸真的老了，眼袋很明顯地突出，臉上的肉也鬆鬆垮垮的，但石爸爸的眼睛非常明亮、炯炯有神，有一種能夠震懾人的威嚴。
石爸爸也無非就是問了方小齊家在哪裏，父母都是做什麼的這些問題，方小齊都一一作答。
石磊著急了，“哎呀，問那麼多幹什麼啊，又不是查戶口。”
石爸爸不吭聲了，目光盯著石磊，兩個人的目光碰觸在一起，似乎在交流著什麼。
“來來來，吃飯羅！”
一小會的工夫，梁丘英便端著兩碟菜出來。
方小齊連忙起身說：“阿姨我幫你！”說著，就到廚房幫忙端菜。
石爸爸笑著說：“小齊是個機靈的孩子！”
“也不看看是誰喜歡的。”石磊悶哼了一聲。
梁丘英笑道：“你們父子倆啊，在一起就像是冤家。”說著，又朝方小齊上下打量了一下。
方小齊剛想坐下，察覺梁丘英在端詳自己，不禁有些窘，暗暗朝自己的牛仔褲和T恤看了看，心想：是不是嫌自己穿得太寒酸了？唉，都是石磊這個家夥，早知道說什麼也得先回家換衣服。
正懊惱地想著，就聽梁丘英笑眯眯地問：“小齊好像是在銀行工作啊。”
方小齊抬頭，笑著答道：“是呀，阿姨。您下次要是有什麼需要，可以聯係我。”
“是正式員工嗎？”梁丘英不急不慢地說。
一下子問到了方小齊的軟肋上，她輕輕地說：“哦，還不是正式的。我們正式員工要考試，當然，還得托關係。”
石磊看著方小齊，眼神有些黯淡，連忙說：“小齊，喝點飲料。”
“我隻是問問。既然你們要好好相處，我們家也算是有些臉麵的，自然要知根知底的。有些話，希望小齊你也別介意啊。”梁丘英說話時總是語速很慢，似乎是站在雲端，總讓人有些敬畏。
方小齊硬著頭皮爽朗地笑著說：“我明白的，阿姨，您有什麼盡管問。”
“別問那麼多，隻要姑娘好就行了。”石爸爸瞪了一眼梁丘英。
盡管如此，梁丘英還是問道：“你父母都是做什麼工作的？住在哪裏啊？”
方小齊不願意說，父母離婚了，自己還和老媽住在年久失修的舊房子裏。從進了這個房子起，就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讓她感到像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寬敞而裝修雅致的客廳，視覺上恢弘大氣的油畫，連牆角的花瓶都泛著高貴的顏色。甚至連梁丘英身上穿的裙子，方小齊都覺得不是便宜貨。唉，當然不是便宜貨了，人家穿的，自然是好的。想到這裏，她又不自覺地想起徐麗雲，常年就是那麼幾件衣服。方小齊曾經帶徐麗雲去買過衣服，但買好之後就被老媽退掉。徐麗雲經常說，一把年紀的人沒必要穿那麼好。方小齊是個要找對象的大姑娘，所以一定要穿好。
想起老媽每次染發前花白的頭發，想起她身上軟塌塌的衣服褲子，方小齊默默地吃著菜，鼻子發酸。
梁丘英還在問，以前交過男朋友嗎？銀行效益怎麼樣？正式職工和合同工在待遇上有什麼區別？想沒想過考研或者考公務員等等。
“行了，夠了，我帶她回來是給你們看看的，不帶這樣的啊！”石磊一直憋著悶頭吃飯，這時候突然站起身來拉起方小齊就往門外走。
“石磊，你什麼態度？”身後傳來石爸爸威嚴的聲音。
石磊腳步停了一下，然後低聲對方小齊說：“我們走，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