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一章.攜歸（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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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當初，蕭遙真是百感交集，苦不堪言。
他原本不願去接取他的孩子，但勘察隊要二進仙俠嶺勘察古墓柏林，如果鳳美眉真的懷孕生了孩子，那她絕對會到寒冰崖等他赴約。假如他不去赴約，極有可能被勘察隊遇見，那時他隱瞞的事情就會流出馬腳，後果不堪設想。
蕭遙此刻異常擔心害怕，簡直害怕到要死的程度。
他為什麼如此害怕？這不僅僅是擔心鳳美眉抑鬼或妖，更擔心未婚生子受到黨紀國法製裁。這一年全國正開展一場史無前例的“嚴打”，據說允許有20%的錯案率。前車之鑒觸目驚心，他有個大學同學叫謝瑞平，畢業分配到楊柳縣一個偏僻中學任教。謝瑞平沒能拒絕山裏野妹子的崇拜追戀，使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懷了身孕。縣委書記車先鋒要殺一儆百，狠狠整治一下窮山溝裏的臭老九，親筆批示嚴辦，結果謝瑞平倒了血黴，前幾天剛剛被執行死刑。
蕭遙那天親眼看見了槍決謝瑞平的場麵，還看見那個山裏妹子抱著花圈站在城郊嚎哭。他非常心碎，感到非常可怕，連續幾夜都夢見謝瑞平血淋淋站在他麵前。他害怕重蹈謝瑞平的覆轍，因此無論如何也得去赴約，想方設法隱瞞非法婚戀和私生子的事。
就這樣，蕭遙找了個機會獨自到寒冰崖下去見鳳美眉。可是，他沒見到鳳美眉，卻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抱著個繈褓嬰兒站在山崖下。原來鳳美眉因月子裏害怕受寒，不能前來赴約，便讓她的妹妹鳳翩翩來送孩子。鳳翩翩當時已經情竇初開，一見蕭遙就癡迷地愛上了他，摟住他的脖子不放手，死活也要跟他走。蕭遙不敢糾纏，怕被勘察隊發現，隻好同意領她回來。但是他要求鳳翩翩不得說出她家在鬼女崖，要謊稱自己是無家可歸的孤兒，對於他和她姐姐以及孩子的事要隱瞞到底，無論誰問，怎樣威脅恐嚇，都要一問三不知，絕對不準吐露半個字。
鳳翩翩很聰明，自然按蕭遙的囑咐做。
七天的勘察很快就結束了，蕭遙撿了個嬰兒和仙女似的妹妹的事，也很快傳遍了楊柳縣。
那時候土管局的職工宿舍是兩人一個房間，同事很識趣，主動把房間讓給了蕭遙。夜晚，鳳翩翩天生膽小，一個人不敢睡覺，怕鬼，怕夜鶯叫，怕老鼠出來，怕窗外樹影晃動，怕樹葉落在地上的聲音，總之什麼都怕，要蕭遙摟著她才能睡，不然她就打聲哭喊害怕，因為她在鬼女崖是住在山洞裏，一直是媽媽或者姐姐摟著她睡的。
蕭遙怕三更半夜驚動四鄰，引出流言蜚語，隻好依她。鳳翩翩怕他趁她睡著了離開她，死死摟住他，還把兩腿緊緊夾住他一條腿，像蛇纏樹一樣纏住他。蕭遙不習慣，卻毫無奈何。
夜裏看護嬰兒，喂奶，換褯子，蕭遙不會做，幸虧鳳翩翩承擔了保姆的職責。天氣一天天熱了，蕭遙和鳳翩翩都越穿越單薄，長夜難熬，孤男寡女摟在一起，究竟發生什麼事就不必說了。
緋聞漸漸傳開，局長便找他談話。局長先是自我表白：“我對你的處境也是很同情的。人麼，都是動物，都有七情六欲，麵對如此天仙美貌的小妹，不可能坐懷不亂。”
“哦，您是說我撿回來的小妹妹和我親近，有損於我局的顏麵？”
“啊啊，不，不是這個意思。逍遙啊，你聽我說，咱們土管局是新成立的單位，沒有家庭宿舍，不能關照你們的夫妻生活，我作為一局之長感到很抱歉。”
蕭遙大窘，臉紅得發紫，一時無言以對。
局長見狀嘿嘿一笑，隨即話題一轉說：“你和翩翩畢竟不是親兄妹麼，這樣孤男寡女同床共枕，實在難免外界非議。所以，咱們局裏領導班子研究決定，給你換個單位，那裏人員少，住房很寬超，很適宜你工作和生活。”
“什麼……地方……調我去……”蕭遙很吃驚，語無倫次，問了半句忽然啞了。
他畢竟心虛，沒有連問話的勇氣。他默默的聽著，最後一聲不響地接過一紙調令，服從調動回他的家鄉山縣。商調函是縣教（委）育局發來的，楊柳縣教育局注明的調動理由是“因不正當男女關係給予行政降職處分，解除土地局勘察科長職務，改聘普通教師”，建議去向是“楊柳縣窮旮旯鄉中學任語文教師”。
“哎呀（媽呀）……”蕭遙驚得眼前一陣發黑，差點兒暈倒，山縣窮旮旯鄉中學，那不正是他的同學謝瑞平獲罪賜死的那個學校嘛。
“啊啊，嗯……哈哈哈！”局長訕笑說，“你也不必忌諱那所學校因謝瑞平事件而臭名遠揚！其實，那所高中的地理位置雖然偏僻些，但那卻是省裏八五計劃重點投資建設的扶貧項目，占地八十畝，三個年級六個班的設置，辦公室、實驗室、會議室、大禮堂、夥房大院，學生宿舍和教職工宿舍全部是磚瓦房，水泥地麵；目前教師少，一人住三間屋也用不完。而且那裏人煙稀少，青山環抱，綠水繚繞，四季花香，鶯歌燕舞，正適合你和翩翩仙女修仙纏綿。好地方啊，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