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那司慕紓本是天定的昭靈星,以她的血澆灌,僅用七百年,便結出了一株完整的雪枯草。
在雪枯草成熟的前一夜,需栽種之人收取月光,將其封在雪枯草內,方保雪枯草在被摘取後,仍能千年不腐。
那天又是花燈會,滿月高懸,銀輝散落在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土地,司慕紓封藏月光,摘取雪枯草,小心放在了自己的靈元深處,用畢生術法保護。
渙冥楓站在月光下,一襲白衣。他雙手背於身後,衣袖在清風吹拂下揚起,隱隱可見他的手腕上,係著一根紅繩。
他語氣裏是祝賀,眼神中,卻是隻能用暮色掩蓋的落寞:
“恭喜你,僅用七百年,就得到了雪枯草。”
司慕紓一襲紅衣似火,回眸展顏,笑得明媚,又帶著疏離,
“若非殿下暗中搗亂,想必我得到雪枯草,會再早上百十年。”
原來,她一直心知肚明。
最初,看見雪枯草在司慕紓的澆灌下生長迅速,他便有所顧慮,知道她是昭靈星命定之人後,更覺得不能輕易讓她得到,於是暗中施法,限製了雪枯草的生長。
可是,相處的日子久了,當他看見她明媚的笑,看見她的聰明伶俐,看見她的善良執著,他漸漸卸下心防,真正用心感受,她司慕紓,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司慕紓捉弄他在床上放火蜘蛛的時候,司慕紓為了贏棋偷子的時候,司慕紓從山下帶回來稀奇古怪的東西到處亂放的時候,他異常清楚,他眼前的人,是五彩的。許是獨自在山上待慣了冷清的日子,他莫名有些,貪念這一份鮮活......
所以,當他看見司慕紓因為用血澆灌雪枯草一次次昏倒,他突然就有了不忍。
在床前,他曾問她,是否真要為了一株雪枯草鋌而走險。
她答:
“沒有雪枯草,就救不了她。她若是沒有今生,我也不必存在於這世上。”
在那以後,渙冥楓放過了她,也放過了自己。
......
“所以,過往種種,都是你為了得到雪枯草作的戲嗎?”
渙冥楓語氣中不含一絲情緒,仿佛,他依舊是初見時,那個冰冷的蒼暮山主人。
“過去種種,皆成雲煙。你我有緣相遇,互取所需,我在此,深謝殿下。”
她向渙冥楓行了人族的謝禮,隨即,轉身離去。
月光溫柔,模糊了那人的背影,山下街市喧囂,可惜今年,再沒了一起賞花燈的人。
......
蒼暮山離了山頂,便種滿了藍瑩樹,許是有仙法庇護,花開四季不敗。司慕紓每次下山,都能聞見清新的花香,偶爾還會爬上去,在枝頭睡覺。
這裏雖有結界,凡人卻可以自由進出,她也因此結交了許多朋友。後來,他們離去時,她也去送了送他們。
四季輪回,滄海變遷,除了她心中一直裝著的,放不下的那人,其它的,都讓它過去吧。
她從腰間取下可以進出蒼暮山的玉佩,掛在一處花開茂密的枝頭。
“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