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夢(下)(1 / 3)

跟沈渟淵上樓的一路上, 聞清臨唇角都是揚起來的——

沈渟淵現在這副雖然並不認識他,但明顯在本能裏依然會待他不同的特殊感,實在很讓聞清臨受用。

一路進到了沈渟淵宿舍, 聞清臨不自覺打量了兩眼——

他以前確實是沒有進來過。

雙人宿舍的空間明顯比他們的四人宿舍要大, 且裏麵左右兩邊對比鮮明, 過分簡潔的一側一看就是沈渟淵的風格。

果然, 沈渟淵指了指那一側的桌麵, 示意聞清臨把蛋糕放在那裏。

聞清臨走過去放下蛋糕,就幹脆利落拆起了外包裝。

餘光注意到沈渟淵一直在看他,聞清臨眼底就又悄然漫開兩分笑意。

在仔細把蛋糕盒徹底拆開的前一秒, 沈渟淵忽然開口問了一句:“你也是海城大學的嗎?”

聞清臨手指微頓,這個問題實在難以回答, 於是片刻猶豫, 他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算是。”

對於真正這個時空的他而言, 一個月以後就會是了。

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曾經是過。

所以這句“算是”並沒有問題。

不過很顯然,聽見這個回答, 沈渟淵就微微蹙起了眉, 似是不明白什麼叫做“算是”。

但聞清臨並沒有給他再繼續發問的機會, 拆掉了蛋糕盒,聞清臨又從配件中拿出“1”和“8”兩個數字蠟燭,認真插在了蛋糕上。

隨手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將蠟燭點燃,聞清臨偏頭對沈渟淵笑道:“生日快樂,許個願?”

沈渟淵似是還在走神,聽見聞清臨的話,他遲了兩秒才有所反應——

下意識抿了抿唇, 就又顯出了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感:“我沒什麼心願。”

聞清臨握著打火機的手指微微收緊,心尖又難以克製因沈渟淵這一句話,而泛起了兩分酸意——

對於這個時候的沈渟淵而言,或許確實是沒有什麼心願的。

聞清臨還記得韓澈曾說過的話,這個時期的沈渟淵好像已經真的無欲無求了。

直至他的出現,沈渟淵才重新有了難言的欲與求。

聞清臨注視了沈渟淵片刻,些微燭光映襯下,沈渟淵那總是鋒利的下頜角輪廓都好似略微柔和了兩分。

半晌,聞清臨並沒有再強求沈渟淵許願,而是語氣認真道:“不許也沒關係,總歸你想要的,以後都會實現的。”

也許遲了一些,但,總會得到的。

沈渟淵猝然側眸看了過來,眸光一瞬微晃。

他原本下意識想要反駁“我沒什麼想要的”,亦想要質問“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可或許是因為聞清臨講這句話的語氣太過認真,認真到了近乎透出兩分鄭重而篤定的意味,聽起來有種莫名的信服力。

總之,沈渟淵喉嚨一瞬發緊,最後反駁亦或質問的話語都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隻是近乎執拗般又問了一遍:“你究竟是誰?”

聞清臨輕笑起來:“暫時保密,你以後會知道的。”

淡聲講完這句,他就轉而道:“蠟燭你來吹,吹完就可以切蛋糕了。”

沈渟淵又緊緊攫住聞清臨的目光片刻,才終於俯下-身去,一口氣將兩支蠟燭都吹滅了。

聞清臨把蠟燭輕輕抽出來放在一旁,便動作仔細切起了蛋糕。

他切下來了很完好的一塊遞給沈渟淵,邊笑道:“壽星先吃。”

可沈渟淵卻並沒有立刻伸手去接,他沉靜眸光依然定在聞清臨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聞清臨思考了一下,隻當沈渟淵還是對他有所懷疑,不願輕易吃陌生人帶來的蛋糕,這倒也無可厚非…

聞清臨並沒有過多解釋,隻是幹脆叉起了一小塊蛋糕送入嘴裏,這才玩笑般道:“沒下毒,現在可以放心吃了嗎?”

沈渟淵回神,他正要說句“我沒這麼想”,可視線觸到聞清臨唇瓣的瞬間,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你這裏…粘了奶油。”

聞清臨唇形流暢但單薄,色澤也偏淺淡,然而此時他下唇唇瓣上,粘了一點點抹茶奶油,格外顯眼,近乎讓那張唇透出兩分蓄意勾-引的味道…

沈渟淵喉結不自覺微微一滾,他抬手,隔空點了點聞清臨唇瓣的位置,以此作為提醒。

聞清臨當然感覺出了沈渟淵的變化,也能大致感覺到奶油粘在自己嘴唇的什麼位置,可他故作不知,隻是探出舌尖在嘴角輕輕一舔,輕聲問:“這裏?”

那當然是沒舔到的。

反而粉嫩舌尖在沈渟淵眼前一掠而過。

沈渟淵眸色瞬間就更深了兩分,他簡短答:“不是,往左。”

聞清臨便再次探出舌尖去舔,當然,依然沒舔到。

沈渟淵呼吸微滯,嗓音亦染上了啞意:“再往左。”

聞清臨垂眸掩住眸底笑意,再一次探出了舌尖…

當然,這次直接過了位置,還是沒有舔到。

沈渟淵垂在身側的手臂都繃緊到了極致,他終於再難忍耐,罕見手比大腦先動,抬手,指腹觸上聞清臨唇瓣,輕輕一蹭。

終於蹭掉了那一抹奶油。

然而與此同時,指尖卻掠過一瞬若有似無的濕潤觸感。

好像是…

好像是聞清臨的舌尖!

沈渟淵全身都繃緊了一瞬,下一秒,他就像被燙到了一般,猝然把手收了回去。

甚至忘記擦掉自己指腹上的奶油。

聞清臨竭力忍住快要溢出來的笑意,故意眨了眨眼,裝作疑惑般問:“怎麼了?”

沈渟淵眸光直直垂落過來,可一瞬卻又收回。

難道要他說“你舔到我手了嗎!”,十八歲的清純男大小沈實在講不出這話。

聞清臨卻更“變本加厲”:“奶油不擦嗎?要我幫你擦嗎?”

邊這樣說,他竟就真的動作自然從桌上抽了張餐巾紙出來!

沈渟淵猛然回了神,他飛快從聞清臨手裏接過了那張餐巾紙,當然,動作之大更像是在“搶”,之後草草將指腹上奶油擦掉,丟了餐巾紙,沈渟淵就果斷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近乎生硬道:“吃蛋糕…我現在想嚐一嚐了。”

聞清臨是真的沒想到,十八歲的沈渟淵比自己原以為的還要好逗。

他這時候是真的心情太愉悅了,有個詞叫“得意忘形”,聞清臨覺得自己大抵也如此,以至於他根本沒過腦,根本沒想再切一塊蛋糕給沈渟淵,而是直接把手裏這碟自己已經吃過一小口的,再次遞給了沈渟淵。

他這動作做得真是太自然了,甚至沒想要換個叉子。

直到沈渟淵伸手接了過去,聞清臨才後知後覺理智回攏。

他正要說句“我給你重新切一塊”,卻見沈渟淵已經叉下了一小塊蛋糕,送進了嘴裏。

那是他用過的叉子…

在聞清臨看來這件事情早已再尋常不過,可理論上對於現在的沈渟淵而言,他隻是個才剛剛認識的陌生人而已。

或許那種冥冥中的感應,仿若刻進骨頭裏的本能,比聞清臨原以為的,還要更深刻。

沈渟淵沉默吃完了剩下的大半塊蛋糕。

其實他早在將第一口送入嘴裏的瞬間,就反應過來了不對。

理智當然是該排斥該拒絕的,畢竟他平時甚至和韓澈都分得很清,原本兩個男生同喝一瓶水這種很常見的事情,沈渟淵都會介意。

可此時此刻,他不但在鬼使神差下用了麵前人用過的叉子,甚至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想做的並不是去立刻漱口,而是回味…

回味某種其實並不存在的,有別於蛋糕味道本身的,近乎病態感知到的甘甜。

咽下最後一口,沈渟淵心底已經翻騰起驚濤駭浪。

他視線再次緊緊攫住了聞清臨眼眸,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問“你究竟是誰”,似是已經明白這個問題不會得到答案。

因此,片刻靜默後,沈渟淵最終問出口的是:“關於我,你還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