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

“真的?”

沙哈魯微微歎了口氣,他的記憶清晰如昨。“塞西婭,快兩年了,我和她的分別,畢竟快兩年了。走的時候,我曾強迫自己把一切都放下,我也以為距離和時間可以幫助我把一切放下。然而我錯了。在我與她分別的兩年裏,你永遠無法體會突然離開她遠在波斯的我有多麼孤獨!有的時候,我思念她幾乎思念到有一種快要發瘋的感覺。我每天夜裏都夢見她,而她,總是我初見她時的模樣,臉上帶著幾分稚氣,眼睛裏閃動著溫柔的光芒。真主啊,從來沒見過有哪個女人像她那樣愛孩子的,但如果不是命運的陰差陽錯,我寧可不要做被她親自帶大的孩子,而做一個可以保護她一生的男人。不瞞你說,那次奉旨回宮覲見帖木兒王,沒有見到她之前我一次次設想著與她見麵的情形,我猜想她會對我說什麼,我又會對她說什麼。至少,我覺得自己不再是兩年前的那個任性的男孩,我會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那樣對待她。可後來的事實證明,我的孩子氣一如既往,見到她的那一刻,我突然發現我之前所有的準備都派不上用場,我的膝蓋在顫抖,我想,如果不是你的支撐,隻怕所有的人都已看出我的失態。我見到她已是如此,你說,我還能有足夠的決心拒絕她的要求?”

“原來你心裏的想法是這樣。不過,你知道嗎,你那時摟著我的手臂一直都在顫抖,那時,我就擔心你不敢見她。”

沙哈魯的臉上重又露出溫暖的笑容:“我的手臂也在抖嗎?”

“抖得很厲害,我聽得見你的心跳,咚——咚——像擂鼓一樣。”

“什麼時候?我跟歐乙拉說話的時候嗎?”

“是。不過,你居然冷冷地對她說:您好。”

“是嗎?我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我隻顧注意她,又不敢讓人看出來我有多麼在意她,我矛盾極了,好些事都不記得。”

“還好我記得一切。”

“因為這樣,你就擔心了?”

“嗯。”

“擔心我傷害她?”

“是的。”

“可你應該知道,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地傷害她。她的心寬廣得如同無邊無際的草原,我的愛和恨都隻是在她的心上流淌的小河,她容納了我的存在,我的存在卻不會改變她的遼闊。”

“她愛你,沙哈魯。”

“我知道,但不是你說過的男女之愛。塞西婭,我也想問你一件事。”

“你問吧。”

“你真的從來沒有埋怨過我嗎?”

“為你那一次的行為?”

“那一次,那一次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時那種感覺竟然強烈到無法克製,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沒什麼。我很高興。”

“高興?”

“公主,你,我,阿依萊,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我們彼此深愛著對方,隻是愛的方式和表現各有不同。沙哈魯,在我的心目中,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我想嫁的男人,我知道你敏感的內心隻能容得下一個人,一個人足矣。所以,我怎麼會蠢到用你一時的衝動來懲罰我一生的幸福。”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不肯嫁給阿依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活著時一直深愛著你。”

“公主跟我說過,長生天不是信仰,是信念。可是當公主永遠離開我之後,長生天變成了我唯一的信仰,我不能為阿依萊而改變。”

沙哈魯再一次微歎:“真夠傻氣的。”

“我們好像都很傻。”

“卻無怨無悔。”

“是的,無怨無悔。”

沙哈魯臉上掠過一抹笑意,疲憊地合上眼睛。“說真的,塞西婭,我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已經等得太久了,我的內心從來沒像這一刻這樣輕鬆過。我的心裏沒有遺憾,更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這幾十年,兀魯伯一直協助我治理國家,他的才能證明,他將成為百姓們擁戴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