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皮兒臨死前對哈裏勒說過一句話:“你贏了。你完蛋了。”
開始,我並不明白他這兩句話的意思,後來,事態的發展逐步證實了他的預言,“皮兒事件”最終成為哈裏勒王權衰落的開端。
那一天,哈裏勒的侍衛將我們這些不幸參加了婚宴的人全部押回城中,之後,我和公主以及所有的人都被關入了城中的大牢。
針對城中是否還存在皮兒的同黨所展開的調查一直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每一天,都有一些人被定罪處死,也有一些人被無罪釋放,允許回家。令我感到不解的是,哈裏勒一直不肯審問公主,也不肯釋放公主,他就讓公主在監獄裏麵待著,一再目睹那些被定罪的犯人在被嚴刑拷打時生不如死的模樣。
公主的身體狀況原本就不好,哈裏勒讓她飲用白酒,她在飲酒前被迫服藥,以及受刑者的哀鳴不絕於耳,這一切都加重了她的病情,頭痛最嚴重的時候,她陷入長久的昏睡之中。
我將帶在身上的一塊玉佩悄悄塞給了獄卒長官,哀求他無論如何要將公主的病狀告訴哈裏勒,並代我請求哈裏勒派個大夫過來給公主診治。可是,直到第二天早晨,我也沒有等到哈裏勒派任何大夫過來看視公主,而且,那個答應給我傳信的獄卒長官我也再沒有見到他。
公主依然昏迷不醒,我無望地守在她的身邊,用清水為她擦拭著身體。我想起公主說過的話,她說:“我曾經經曆過同樣的事情”。是的,我也經曆過同樣的事情,我經曆過擔心公主死亡的恐懼,因此,當我再一次陷入同樣的恐懼中時,我沒有方寸大亂而是頭腦清醒。
我想到沙哈魯,不止一次想到他。我在想,如果這一次公主真的死了,他連與公主見最後一麵的機會都不會有了,假如真是那樣,他該怎樣悔恨終生?他又該如何不能原諒自己?
事實上,如果公主真的死了,我也不能原諒自己,我也會悔恨終生。這個女人,她將我養大,將我帶在身邊教我愛我,像愛自己的女兒一樣,我卻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什麼事情都沒有為她做。
假如她真的死了,我寧願隨她而去也不要留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
我突然有些憎恨沙哈魯了。我想不明白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他卻一直按兵不動?為了爭奪王位,米蘭沙、阿卜白克、隻漢沙、奧瑪、哈裏勒、皮兒,他們這些人明爭暗鬥,他們當中,隻漢沙和皮兒已經死了,可沙哈魯始終守在自己的封地,我看不到他有任何行動。
沙哈魯應該不是一個懦弱的人,可這一次,我對他感到失望。
從早晨到中午,我滴水未進,隻是不停地給歐乙拉公主擦拭,設法讓她滾燙的身體清涼一些。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公主從來都是個喜歡潔淨的女人,躺在這樣肮髒的地方受苦受難真的太委屈她了。
隔壁的監獄裏又傳來受刑者的呻吟和慘叫,那一聲聲哀怨的嚎叫像銼刀一樣銼著我的心髒,我的心口鈍疼,感覺自己快要發瘋了。正因為這樣,我也覺得慶幸,因為昏迷,公主再不用聽到這些聲音,再不用忍受這種無休止的折磨。
接連熬了兩夜不曾合眼,我好像睜著眼睛做了一個短短的夢。夢中,我看到獄卒打開門,一個人走進關押我們的牢房,一開始我以為是沙哈魯來了,後來發現是個女人,她向公主俯下身體……
我渾身顫抖了一下,驚醒了。
眼前混沌的人影變得清晰起來。原來不是夢!我的視線裏充斥一個肥碩的身體,她正俯視著歐乙拉公主。
“妃主!”我呼喚出聲。
是妃主罕則黛沒錯,哈裏勒不肯來,還好妃主來了,隻要妃主來了,她一定可以救歐乙拉公主。
我跪在罕則黛的麵前,抱住了她的腿。我哭著央求她:“妃主,請您救救公主,請您一定要救活公主!”
罕則黛用她粗短的手指碰了碰我的頭發。我抬頭望著她,她的眼泡浮腫,肥胖的臉頰閃閃發亮。
這張臉,這個人,我簡直有些不敢相認。
一定是皮兒的死使她身心受到巨大的打擊,短短的幾天之內,她像一個被充滿氣體的氣囊一樣全身鼓起。對於她,我已經不能用“肥胖”這個詞來形容她了。她呈現在我眼前的這個可怕的樣子,的確讓我想到充氣的氣囊。或許,我該用“腫脹”這個詞形容她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