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開年飯,所裏的工作步入正軌,除了像往年一樣宴請各路英雄好漢外,還要裝修新所,招兵買馬。我的任務,是負責擬定招聘廣告,並與媒體聯係準備投放廣告。
雖然對方圓這老男人極其不滿,但私人的事不可影響工作,因此我還是很認真地擬定了幾個方案,然後與方圓商議。
“如果招聘的話,我們有幾個方案可以選擇,一是電視,它的傳播效果最好,但價格也最貴,一晚播六次,連播一周的話,需要四萬左右;其次是報紙,本市最大的報紙是日報,每期收費一萬元,連登三天就是三萬。另外還有網站,現在市區大小網站的價格都比較低,就算本市最大的同城網,首頁廣告掛一個月也隻一萬元左右。”我看也不看方圓一眼,好像對著空氣說話。
我知道他的目光焦點一直在尋找我的眼睛,企圖與我視線接觸,但我偏偏不看他。
無奈,他隻好悻悻地問:“你認為怎樣才合適?”
我繼續對著空氣說話:“我覺得網站物美價廉,不應放棄,而且律師這個層次的人,上網的機會會比較高。但與此同時,報紙和電視的廣泛性也是網站不可比擬的,因此我們可以在報紙和電視上各登(播)一次,然後一連在網站上掛兩個月,相信這樣的效果最好。”
方圓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事情談完,我即告辭出來。
半年後,南新區的律師事務所裝修好了,我們搬進了新的辦公室,也招了一批新同事進來。這批同事來自全國各地,堪稱精英薈萃,而我,再次被人稱為厲主任。
三年多時間,我終於又成為厲主任了。坐在裝修一新的辦公室裏,我暗暗感歎世事如棋。這裏的辦公桌是原來的兩倍大,而且老板椅也更笨重更厚實,連沙發都是黑色的真皮。我邊舒服地轉著老板椅,邊百無聊賴地打電話。
心情好或不好,我都會想起娜,無聊的時候,我唯一可以打攪的,也隻有娜了。
現在,娜已經是一個中心鎮的黨委書記了,這個家夥倒是從沒有停止過進步,隻有我,兜兜轉轉間,仍然是一個破主任,而且,現在這個主任的頭銜,還是方圓借了二十五萬元給我才當上的。
一想起方圓,我心情黯然,不由自主地輕歎。
一接通娜的電話,便聽到她在叫我:“傻人,找我有事?”我也回她,“傻人,我找你隻是想聊兩句。”這幾年來,我們互稱傻人,寄望於傻人有傻福,每次說完兩人都感覺特別親切。
不待我吐苦水,她便作日理萬機狀:“一會有個浙江商會來看開發區的場地,我正在叫人做準備接待工作,今年的招商引資任務好重,我想吸引浙江人在此辦實業。”
既然如此,我隻好讓她先幹正經事。要扮傻,也得有閑有心,扮得才起勁。
雖然裝修用的是環保材料,但事務所諸人還是擔心室內汙染問題。方圓著人買了一大批綠色植物回來,每個辦公室放置一棵綠蘿,這是幾名合夥人經開會後做的決定。奇怪的是,我的辦公室除了綠蘿外,還有一盆茶花。
這茶花與外麵賣的不一樣,花瓣顏色是淺黃色的,倒與我家鄉茶山開的茶花差不多。我問指揮著工人搬運花木的阿蘭:“為什麼我會有一盆茶花,是臨時增加的嗎?”
阿蘭笑嘻嘻地說:“不是呀,是方主任指定增加送給你的,錢是他本人掏的。”我臉上一熱,唯恐讓她看出點什麼,揮揮手,讓她出去。
撥了方圓的內線電話:“為什麼送我一盆茶花?”
他說:“你不喜歡?”
我猶豫片刻,說:“喜歡。”
他淡淡地說:“喜歡就好。不能送玫瑰,就送茶花給你,讓你就算坐在辦公室裏,也可以嗅到茶花的味道。”
我低聲說:“謝謝。”
還能如何呢?難道我逼問人家:“為什麼你不送玫瑰卻送茶花?”
這一年的夏天,市政府終於擺開了發展南新區的架勢,一間國際大型超市在南新區開始奠基了,新的市府大樓公開招標的啟事在媒體上刊登了,幾家公檢法單位新址即將動工的說法也甚囂塵上。事實證明,方圓買下這套鋪位是相當有遠見的。
在大家的歡天喜地中,方圓所的業務蒸蒸日上。我依然保持著一貫的作風,好好學習,努力向上,我希望在兩年內,可以把全部欠款還給方圓。